她身上好歹整洁干净,而他的衣裳却似是从泥汤里刚捞出来。
雨点落于其上,都能冲刷下一层土。
李乐训大为惊叹。
忍不住要开口:“身上这么腌臜,是掉进……”
话说了一半,看见徐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她才记起头上那教主还在做法,不宜出声。
便生生吞下了后半句。
而想说却没说的是:是掉进茅房里了不成?
稀奇稀奇,徐太尉也有这般落魄的时候。
她还当他这土里挖出来的老学究,即便到了断气时,衣裳都不许有一丝皱褶呢!
好在此时,信众终于不用跟着诵读了。
只因天上雨点,骤然停了下来。
云开日现,金光破开厚厚的白障,散入四方。
李乐训自到高潭地界以来,这是头回见着日光。
她正望着天空发愣。
后面站着的徐徵,早机灵地随着余者伏地而赞:“多谢大天,至高大天!天出萨埵,布其福泽!”
徐徵拜过一轮,见李乐训仍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整座高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人站着。
实在扎眼。
便又狠狠地拽住她的裤子,将她扯扑在地。
“直娘贼,敢扯你姑奶奶!”李乐训低骂一句,却也晓得他的做法有效,拉着脸,忍着痛,不情不愿地拜那教主。
不过,拜下才知伏地的好处趴好了说悄悄话,若非旁人凑得极近,否则决计难以发现。
李乐训慢慢挪到徐徵身边,终于能问出她嘴里含了许久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是朝廷看我久不到任,派你来撤我职?”
她方才正是因忧虑此事,才错过了拜教主的时机。
亲眼见着徐徵倒霉,她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嘲笑。
但嘲笑后,却不得不思索背后的深意。徐徵是殿前太尉,掌管禁军,无缘无故跑到厢军的地盘上,算什么?
除非厢军出了大问题,报到朝廷,要他来整治。
不久前,她才从临康起行,能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她出了问题?
可不能出问题!
她来高潭,轻车简从,只带了李佛青一个车夫,意在熟悉情况,之后安顿金城的众人。
若她现在出了问题,金城的各位兄弟该如何是好?
她如何向她地下的二叔交代?
一想到新丧的二叔,她就忍不住着急。
徐徵却似全不在乎她的担忧,淡淡道:“否。”惜字如金。
直把李乐训气得不轻。
多说一句能要他的命?
她只得追问:“那你来作甚?”
徐徵:“赈灾。”
李乐训:“你穿成这样来赈灾?赈灾怎么都要拉几车给养吧?难不成,赈灾款都被你贪了?”
徐徵:“车驾随后。”
李乐训:“那你不跟着押送?自己跑出来?”
徐徵:“事关高潭主官迁调。”
李乐训:“噢,你要偷偷查高潭府的帐!可这萨埵教,不过是个山野玄门,同府尹相公风马牛不相及。”
“难道说,你要找教主为你算一卦,算算府尹相公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看看,我们的至高大天多灵验,说止雨就止雨,太阳都出来了呢!”
她一气说了许多,边说,边做好了准备,若徐徵驳:她在此地,又为何事?
便能顺着铺垫过话呛声:对啊,我就是来算命的啊!我没当过官,算算命,拜拜神,有错吗?
不知缘何,即使徐徵此刻狼狈之至,她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