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炉上立刻飘起了几缕纱线一般的白烟。
徐太公十分给面子,当真凑过去仔细评赏。
闻香后,点头道:“确实不是凡物。香气甜暖,却有轻身醒脑,提振心神之感。唯一点不足,香气太满了些,尚缺少回味的余韵。”
而就在他说话之间,香膏烟气里带出的香味,已弥漫了整间屋子。徐太公抱守文人意趣,不喜欢这么浓烈的甜香。
便又道:“小友,老夫冒昧,可否先熄了这香?”
田小友笑:“太公此刻不喜此香,说不得过几日又想。”
徐太公心想,这年轻人脾气太犟,少年意气固然好,可不听老人言,却是大忌。
好在不是他的亲儿子,无需他出面纠错。
李乐训虽不再出声逗弄徐徵,读到这里,却实在忍不住偷睨他的脸色。
还是毫无变化。
她抓着徐徵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徐徵不再一动不动了。他的手指微微挪了挪。
好像是握着条刚杀的活鱼,死了还能在案板上跳几下。
李乐训腹诽。
徐太公的信继续往下。
他说自己不接话茬,顺着那小友道:“这香膏瑕不掩瑜,卖出去应当有的赚。”
田小友似乎也发现自己言行不妥,竟改了口风:“多谢太公点拨!”
事情到这里便结束了。
在后面零散的几句话中,徐太公竟意外地问起,田小友送来的礼物,该如何处置?
奇怪,他的决定,小辈应当是不容置喙的。
信封里附有那批礼物的单子。
徐太公最终还是收了礼。
这里倒确实不容徐徵置喙。
又及,那位田员外的名字,叫做田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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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的年礼已送到,徐太公的信也看过了,李乐训这就要告辞。 或许是徐徵觉察到些许端倪。 除夕守岁,他邀李乐训一起过。 李乐训虽做好了一觉睡过这夜的准备,但 一起就一起,她怕什么! 明明是徐徵胆小,受不了孤单寂寞,忍不住开口邀她。 而她天生善良,这才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陪他过一过。 所以她应了徐徵的邀约。 好在徐徵居所之中的几名厨子,还没来得及返家。 便顺手从徐家年货之中,挑出些合适的,上灶烹好;又挑出几坛封好的酒烫过,为二人摆了满满一桌。 李乐训见状,不情不愿地跟在徐徵身边,一人给了几串钱。 瞅见徐徵只给钱,不说话,她的脑筋便动了起来,抢先大声道:“辛苦辛苦,新年行大运!” 这可是极好的抢功机会,吉利话又不要钱,最好要他们都感谢自己,把徐徵忘到脑后去! 那几名厨下帮佣,走前自然连声称谢。 李乐训这才坐回桌前,得意地看向徐徵。 可她看见的,又是他的怪笑了除了两瓣嘴唇,脸上其余地方,纹丝不动;两边嘴角一般高,若以鼻子为中线,把那张脸两边一折,定能叠得没有一丝错。 “笑什么笑?平日里装模做样,最会板着一副死人脸,端出高贵的姿态,你不是很知道自己怎样好看吗?”平心而论,徐徵的笑容虽然奇怪,却并无损清傲秀雅的模样。 但李乐训就是看不惯。 徐徵今日第二次收了笑。 “抱歉。”他起身为李乐训斟了一碗酒,与她相对而坐,“也祝李姑娘新年行大运,得偿所愿。” 李乐训冷哼一声:“算你学得快。” “那我祝徐相公新年鸿图大展,祝我自己早日收复金城。”她接过酒,与他碰了一个。 一碗热酒咕噜咕噜全灌进了喉咙里。 自己喝完还不够,要盯着徐徵也一气饮尽:“你不喝完,就是不给我面子,听到没有?” 从粗陶的酒碗,一路盯到他滚动的喉结,确认那酒真正下了肚,她才抄起手边食箸夹菜吃。 桌上的菜色,虽堆了满满一桌,却并不如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