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供人吃上大米白面,便是只供黑面藜粟,也比他们粥棚里清水一般的稀汤好太多!这样一来,凡是好胳膊好腿的壮丁,都不屑他们这一天三顿的米汤了!吃粥的嘴巴自然减少。
他们的花费也随之减少,等大姑娘回来,说不得还能有赏!
愁的是原先为黄一炳捉人的赵松吟等人为官家所办的差事没了,更不能再以此敲诈勒索良民,少了好大两笔进项!
再加上水灾无情,便是他家大业大,手握着千百亩的良田,秋收后,到手的稻子谷子,也算不得太多。
相比曾经过惯了的奢侈日子,如今他的裤腰带,可是勒紧了一圈又一圈。
赵松吟倒是好命。
虽他曾在李乐训的授意下,打着黄知府的名头,派人抢走萨埵教献给王太师的百亩良田,但自李乐训被押进临康,借青人乌图的势,搅得朝中一片混乱,使王太师不得不对付乌图、张葳、徐徵的同时,还要应承官家,实在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便没空理会老家鸡毛蒜皮,几小片田地的争端了。
自然也没人找赵松吟的麻烦。
欢喜之人闷不做声,而发愁的家伙们,则急得四处活动起来。
赵松吟不认得徐徵,便请托了府衙里司掌钱粮的一名吏员,请他从中说和,好让自己的拜帖能递到府君手里。
他是一定要与新知府见上一面的。
赵松吟请托之人名唤田孟方,二十多年前便考到了秀才,而后屡试不第,索性在高潭府衙讨了份工,一干便是十几年,资历颇老。
此人颇受黄一炳重用。
徐徵来后,查过旧账,其中并无太大纰漏,又见他熟知高潭事务,谈起来如数家珍,而自己没空物色府吏,便暂先沿用下去。
收了田孟方递来的拜帖,徐徵虽不因赵松吟与黄一炳的前缘,对他避而不见,但并不如何热络,只公事公办地在府衙见他。
徐徵与黄一炳的处事方式,截然不同。
确切地说,与赵松吟打过交道的官员,都截然不同。
徐徵见着他的人,受下他的礼,叫人看完了茶,半句客套的废话也不说,只一针见血道:
“二位是为灾民而来。”
“然徐某能力有限,此次已尽心周全。救灾新法虽于二位有损,但毋需忧虑,也可从别处找补。”
一番话,吓得赵松吟屁股都没挨上凳子,就跌坐到了地上:“不敢不敢!我等并无半分怨怪,请府尊明鉴啊!”
此刻徐徵既不同于黄一炳,假模假式地安抚一番,好叫人对他又爱又敬;又不似李乐训,乘胜追击,非把人的气焰按下去不可。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冷冷淡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不容辩驳的事实确是事实。
周身气质拒人千里,叫人一眼望过去,便知毫无通融余地。
赵松吟坚信自己见过他貌美之人,总是叫人印象深刻。
但紧张之下,实在是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徐徵看也不看赵松吟的滑稽姿态,自顾自又道:
“高潭府地界,水网密布,辖下几条支流汇入瀚河,堤坝决口几处,河岸田地随之淹没,我打算修缮重垦。”
“招工事杂,府衙人手不足,须得找些得力的头人,选出精壮肯干的差夫,派工下去。”
一旁帮忙的田孟方听得,也不管赵松吟明悟否,抢着开口,帮他兜揽下来:“是极是极,赵贤弟生长于高潭,识得许多人,承蒙府君不弃,招工一事便包在他身上,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