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岁的蒋十安从陈列架里挑选鞋子给儿子,心里也美的不要不要的。上次儿子回来还是过年的时候呢,都三个月没见了,他想得慌。他一气儿选了五双新鞋给儿子,他还要再选,张茂说等他回来再过来买,万一不喜欢。张茂走到女鞋那片,对蒋十安说:“你过来,给Mifa选几双,我选的怕她不喜欢。”“哦,对哦,”蒋十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大步走过来说,“也给我美国儿媳妇选两双,哦对,等等衣服也给他们俩再买两件。我去年去看他们,两个人穿来穿去,弄个十来件卫衣牛仔裤穿,都不知道在搞什么。”“是冰岛,Mifa是冰岛人。”张茂听着SA在旁边介绍今年流行爆款女鞋是什么,提醒蒋十安记错了Mifa的国籍。蒋十安连声附和,又选了几双漂亮的女鞋给儿媳妇,幸好他记忆力超群,记得女孩的鞋码。
“哎,还是女孩的东西好看,男的选来选去就是这些破玩意儿,没意思。”似乎方才兴高采烈购物的人并不是他蒋十安,张茂和他坐在沙发上等店员熨烫包货,喝水休息。周围无人,张茂的手立时被他牵住了,握在手心拉扯指头,蒋十安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凑在他耳边说:“说实话,我做那梦,我在梦里还高兴了一会儿呢,我有意识的,我抱着孩子想,难道张茂又有了?”张茂听得一愣,这样的玩笑其实并不会伤害到他,然而蒋十安从不在外面说这种怪话,今天却得意忘形。他似乎没有察觉张茂的僵硬,继续贴着他的耳廓说:“要是能再生一个女孩多好……长得像我,一定漂亮。”
张茂斜眼瞥他,嘴上占便宜于他无害,但偶尔回忆起一些东西,依然令他十分恶心,他不快地说:“别说了。”但蒋十安才不是那种因为和他在一起二十年就能每个棱角都磨平的好东西。即便察觉了张茂的不虞,蒋十安也似乎还在为未经同意就斩除碾碎他温柔乡的行为耿耿于怀。他压住张茂的手臂故意说:“留几颗卵子也好啊,我还可以找代孕去再要个女孩。”他把卵子两个字讲的很重,张茂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猛地挣开蒋十安的钳制,低声说:“怎么,有个子宫就要给你生孩子?”
蒋十安也不知自己是大姨夫来了还是怎么的,他也不是没有贱嗖嗖地拿这点事儿戳过张茂,但往常他表现出恼怒,自己立刻住嘴去哄他。然而今天他那股烂脾气又上来了,扁着嘴巴说:“那么大个儿子不是你生的?装什么劲儿呢。”他说完就后悔地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张茂的脸色果然铁青了,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走。蒋十安也不去追他,就任他自己走,反正等会他要回别墅去放东西,公寓里没人,自己吃外卖去吧,哼。
他坐在那里生闷气,简直想伸脚把眼前的茶几踹翻,但在店里打砸不是正常人行为,他只好站起来往楼上走,意图再买点什么消消气。他恨自己的口无遮拦,明知道张茂的逆鳞,却总犯贱地伸手去戳,他其实是想说,他觉得儿子和儿媳妇是不是有了,他心灵感应,所以做梦。他更怨张茂,并不是怨他狠心切除子宫阴道,只是怨他从没尊重过自己。如果张茂提出来,好好和他商量,他经过心理建设,是会艰难同意的。
戒断的过程当然不可能舒服,可为什么一定要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硬生生地将他的一块宇宙撕碎,放入绞肉机中碾得血肉模糊呢。他的爱情是他的伤痕,是他被用牙齿撕开躯体组织的证据,他经过三五年的心理治疗后,才不会时常被噩梦吓醒梦里因为他任性不去签字,张茂真的死了,鲜血流光,手臂垂落在手术台旁。每次的梦境中,他的反应都不尽相同。有时他割开自己的脖颈,把迸发的血液喷涌进张茂被切开口的腹部中。张茂的体腔成为一尊浅薄的容器,他给他好多血,可一点都吸收不进去,血泊漫延,顺着他的身体四周流淌,他尖叫着不要而醒来。有时他认命,站在张茂的身体旁,静静看着他,张茂眼睛忽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