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呱呱”响,惯性让袁妩一只脚从鞋子飞出,光着踏在了不知谁的鞋面上。她弯下腰去拔鞋子,六点半精心梳理又喷发胶的头发散落在眼前,不照镜子都知道必然狼狈难看。袁妩心里骂出二百字英文脏话,从妈惹法克到斯丢屁得康特,包罗万象。前五秒身后的同事还都伸脖子看,过了十秒,Blue Monday症重度患者们齐齐不耐烦起来,袁妩感觉自己蛋白羊奶芝士团那么厚的脸皮也渐渐烧红,手下更狠地拔那只鞋。
一只雪白的手从她的小腿边伸出来,攥住鞋跟,猛地拔了出来。
袁妩也来不及道谢,电梯门关上,她把脚踏进去,终于踏实了。这才转过一点脸,对着身后又被她踩鞋面,又帮她拔鞋子解围的男士道谢:“谢谢谢谢。”
男士说话的声线几乎毫无起伏,袁妩的心却猛地被刚才那只捏住她银色鞋跟的手也攥了一下,从些虚无不可摸索的地方拔了出来:“没事。”她拧过头去,要说话,男士又说:“麻烦让一下,谢谢。”她慌张地抬头,看到是6层,想也未想侧过身体,让出通道。
哎,六楼?六楼!
我也是去六楼啊!
袁妩下意识地也往外扎,碰到正要走出去那男士的肩膀,他立刻让开,袁妩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留着一个平头,短的几乎要看到下面雪白的头皮,那根根黑发茬子下的皮肉比他的手更白,白的几乎怪异。他有一双细窄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规规矩矩的,规矩到连让人评判美丑都困难,就像生物书本上人类那一页,介绍人类五官的科普图画那样。他平凡到令袁妩甚至看不出年龄和性别,如果不是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留着平头的话。
男士走得很快,一下就把袁妩甩到了后头,她脚步生风,忽然学会了怎么抢车道,抓着包快速地跟上男士,紧紧地走在他一步远的地方真是怪,她刚回国时还不习惯国内人贴得这么近,自己今天却跨入别人的社交距离。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男士已经拿出门卡贴了下门口的打卡机,袁妩赶紧在原地停住,也把自己的临时门卡翻出来。她埋头找卡片,却听到门“滴滴”叫,抬头看到男士正拉开门等着她。袁妩刚才在电梯里都没红的脸,忽然红了个彻底,低头细细碎碎地说:“谢谢。”
“没事。”
还是那句没事。
袁妩的手机忽然亮了,是HR和TA问她到了没有,怎么不见她,袁妩立刻回复已经进来工区,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皱眉回头,是HR:“Wenora,这边来报到。”袁妩点点头跟在HR身后,脑袋却拧过去朝那男士走的方向看,他远远地拐进了走廊转角。
“这个是公司的OA系统,你不会的话就告诉我哟。”袁妩隔壁的刘显把椅子滑回自己工位前,咧嘴笑着说。袁妩点头也笑,刘显的眼睛忽然避开她的面颊,望回电脑上,说:“你要汇报就报给我,或者Regina姐,不要越级提交哦。”袁妩点开Team的成员构建页面,从上到下分了五级,她自己醒目地在金字塔底端,垫着上面的数十个同事,哦不,上级。她感到些许新奇,从出生起,无论在哪里,她的名字都排在最上头。她抿着嘴唇笑笑,从下往上看同事们的名字和background,从她起,各个都是出身学术显贵,最差也是国内复旦的计算机系硕士毕业,然而点到倒数第二级,一个人的毕业院校却赫然写着“传媒大学”。
袁妩耸耸肩,不再往下点Team老板是她的同门师兄,虽然中间隔了十年,但导师写邮件给他,他当然主动担任袁妩最后一道面试的工作。正看着员工守则考试题库第一天上班总是要做这些无用功,内网消息弹出来,是老板兼老师兄,叫她中午出去吃简餐。晚上还要小组开欢迎会,聚餐。师兄说话一板一眼,袁妩回国前就和他邮件往来过,能摸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