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房间的书桌抽屉里有一张没完成的素描,面部轮廓和鼻子画好了,眼睛还没有。基本上看不出画的是谁,但陆衡还是每天晚上拿出来看一看,提笔又放下,发会儿呆,想的都是陈自原,抓心挠肝的,陷入一种想见不敢见的死循环。
这种负面情绪陆衡跟谁也没说。
最后一次在医院告别后,他跟陈自原也没见过面,一个多月了,他们甚至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于是生活繁忙,世界汲汲营营,熙攘的人群中陌生人擦肩而过,似乎什么也留不下。
年底谁都忙,陆衡跑了趟市外,有两个标要投,如果顺利,年终奖能多一点,他打算过年期间带着球球和小早旅游。
小早放假了,学习没有落下,她想报个培训班,不好意思跟陆衡说,还是乔微微发现她情绪不对,套话套出来后才跟陆衡讲了。
“小早怕花你钱。”乔微微说。
陆衡刚从外面回来,还没下高速,脑袋歪歪一斜,靠着车窗玻璃,“她心思重,老爱胡思乱想。”
“这不跟你一样么,”乔微微也无奈,“青春期的女孩儿心思都重,这方面你要多注意一点儿。”
“我知道,”陆衡揉揉太阳穴,“她说的培训班在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我把地址发你。”
陆衡说好。
乔微微没挂电话,犹豫半天,说:“那培训机构寒假班的数学课一个月一万,小早就想报这个,确实挺贵的。”
“没事儿,”陆衡说:“我等会儿过去一趟,把名报了,你先别跟小早说。”
“行,”这事儿汇报完了,乔微微又语出惊人,“晚上一起吃饭啊,给你介绍我男朋友。”
陆衡:“……啊?”
第0017章 颓丧
小早学习成绩不错,稍微再抓紧点儿能上本市最好的高中,就是数学不太稳定,她自己也挺着急的。陆衡每次加完班回家,小早就在客厅写作业,陆衡让她回屋,她怕开着灯影响球球睡觉。
也是个内耗的性格,陆衡想。
于是俩内耗的人碰到一起,也不必追求谁开导谁了。陆衡观察过,小早偶尔一道数学题解不开,她能一晚上不睡。然而小早就算耗死自己也没跟陆衡提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所以陆衡其实挺开心的。有效做事,没有了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培训机构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里,一共两层,租金不便宜,所以费用也高,很合理。这笔钱陆衡花得挺开心,他甚至在业务员的全方位介绍下,差点被洗脑还打算多报几门课,反正说得确实挺吸引人,不过陆衡尊重孩子的意愿,还是得回家问问小早愿不愿意天天来上课。
等陆衡交完钱出来天已经黑了,快过年了,大街上张灯结彩的氛围越来越重。陆衡不喜欢任何阖家欢乐的节日,团圆这个词对他来说是个折磨。他抬眼扫过灯笼,表情漠然地往地铁站方向走。
陈自原在不远处写字楼的停车场里,他恍惚看见陆衡的身影,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发色实在吸引人的眼睛,确实是陆衡。
陈自原还是理智的,他没想过追上去,假装偶遇,虽然确实是偶遇,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也只能尴尬地打声招呼,说句好巧,然后各回各家。
总之不合适。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留给他们回味了。
陈自原没开车窗,单手摆在方向盘上,略微沉思下来,直到他车里蹿上来一个人。
“陈叔!”
小帅哥名叫陶向阳,十三岁,仗着自己年轻,就穿了套校服,冻得跟冰箱里拿出来的新鲜蔬菜似的,特水灵。
陈自原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