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蘅眸光微微一闪,她短促了笑了一声,应答道:“或许吧。”她一下子没了攀谈的心情,只是那样坐着,直到镜知替她打理好头发后,才微微向后靠在了镜知的身上,昏昏欲睡。镜知垂着眼,她看不到丹蘅的神情,右手抬起轻轻地搭在了丹蘅的腰间。

好梦难得。

谁也不知道那追兵什么时候会将梦境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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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皇都。

冬去春来间,那如鹅毛般的大雪化作了缠绵不尽的雨,淅淅沥沥,朦朦胧胧,从黑夜下到了白昼,极少有晴日。

长公主府外。

一位清隽的锦衣男子打着一柄紫色的伞,正噙着温润的笑容立在了雨中。此人是陈家子,名陈恕,算起来是嬴梦槐的表兄。如今皇都中的世家大族逃的逃、败的败,势力已然削减了不少。陈家地位特殊,陈家主乃天子舅氏,若非不得已,不会将整个家族置于危险中。

“殿下,天子做事情,实在是儿戏,现在到处都是那样的声音。”师长琴眉头蹙起,看着从容优雅地翻着书籍的嬴梦槐,多多少少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嬴梦槐温声道:“但是在这之前,他会先处置六娘。”

在嬴清言的搅动下,这潭水实在是浑浊得厉害。如今流言四起,朝臣纷纷指责嬴清言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嬴名封大概也会顺势而为吧?那嬴清言呢?

“嬴清言手中有人。”师长琴眸光微凛,那批人是在对付玄州仙盟驻地的时候现身的,可不像是在十二州征来的,摆明了就是嬴清言自身培养的势力。如今虽扯着皇帝的旗号,只是最终听命的人仍旧是嬴清言。“她会反!”师长琴笃定道。

这位一直不是好相与的人,她先后与仙盟、世家交恶,与学宫更无往来,除了孤注一掷,她还能够走到哪里?

嬴清言冒着绵绵的雨走在街上。

隔着一长段距离,她便瞧见了立在了嬴梦槐府邸外的陈恕。

她哪会不知嬴名封的打算?眸中闪过了一抹讥讽,她脚步不停地路过了那一条街,前往皇宫。

即使明知嬴名封对她心生厌恶,她还是要入宫。

她要是现在不面对愚人,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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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可却没有一个宁静的早晨。

那尖利的唿哨声伴随着佛号声穿透了荒僻的小城,将沉睡中的人从梦寐中唤醒。

丹蘅睡眼朦胧地打呵欠,她挽了挽袖子,用枯荣刀轻轻地拍着桌面,笑道:“你说那些追兵笨不笨。既然那样想要各大宗派的道典,想要一举跃入龙门,为什么不去学宫的《文藏》中找寻自己可修持的‘道’呢?至于入了学宫之后有人替他们遮风避雨,可不像是现在,埋骨荒野,无人收尸!”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丹蘅眼中寒光迸射,身形如鬼魅般飘动。

无非是见她和镜知两人远走西境,势单力薄而已。

他们怎么愿意去做那千千万万人之敌?

飞舟破云而出,舟上的修士下跃,身形如流星。为首的是一个头戴高冠、身着绛紫色儒衫的中年修士,他的手中拿着一支半尺长的金笔,随意地在半空一勾画,便见墨迹飘洒,墨字如山,向下坠来。

“铁画银钩?”丹蘅一挑眉,刀光如疾电,向着那片墨池飞窜,顿时将那如山的大字劈得粉碎。

中年修士面色从容,手腕一抖,那支墨色的笔就旋飞到半空中,顷刻间便书写出了一连串大字,如一堵墨色凝成的巍峨高墙,令人心神惊惶。儒门子弟修习的都是圣人章,领悟的圣人言意境越多,自身的神通就越发强悍。中年修士虽比不得儒门大贤人,可以他的学识足以成坐镇一方的长老。他立在半空中,周身灵力起伏澎湃,如汪洋大海,肆意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