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灯盏随风而动,竹影投落,在白墙上映出了斑驳的影,仿佛水中藻荇。

“始帝陵开,已经是第十日了。”

见秋山从屋子中走出,她的怀中抱着一只如白雪般的猫儿从屋中走出,弓着腰将它放入了廊道上由藤萝编织成的小篮子中。

小篮子里藏着一串银铃,随着猫爪儿的拨弄,发出了悦耳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犹为清晰。

见秋山笑容温柔,她抬头,一个人在看月。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闲心?”

不速之客踏入了庭院,小篮子中的猫儿顿时有些恐慌,弓着身体毛发炸开,示威似的压低了嗓音。

见秋山没有抬头看来人,她小心翼翼地将猫儿报入了怀中,轻柔地安抚着它的情绪。等到那恐吓声重新变得绵软委屈,她才微微一笑道:“凡事都该张弛有度。”

姬赢蹙着蹙眉,没有答话。

见秋山又问:“你怎么来了?”

姬赢反问:“我不能来吗?”

见秋山这才抬头。

跟那众人面前始终端着威严面孔的蓬莱宗主不同,此刻的姬赢卸去了冠帽和簪钗,一头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绸带系起,多了几分率性和随意。

见秋山冷不丁想起了从前。

姬赢不满意见秋山的失神,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她其实很少离开蓬莱入皇都,她不想遇到旧人想起旧事,可是曲红蓼传来了消息说丹蘅离开清州兴许入了始帝陵,她又不得不来。

“这很重要吗?”见秋山回神,语调温和。

姬赢有些不悦。见秋山对谁都是那样温声细语、谦逊有礼,甚至面对她这个前道侣也如此。这样的见秋山让她恼恨无力,她更愿意见到她勃然大怒,至少那样还能证明自己在她心中有些特殊。“不重要。”姬赢的语气很是冷硬,她垂眸注视着见秋山怀中的猫儿,一时间百感交集。

到底是一宗之主,就算是不曾刻意施展出自身的威势,都会使得猫儿狗儿这样的小生灵避之不及。小猫儿在见秋山怀中瑟瑟发抖,声音虚弱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见秋山眸中露出了一抹无奈,她抱着猫儿起身回屋,片刻后从空着手从中走出。

许是觉得没了碍事的猫儿,姬赢终于迈动着双腿往前走一步,她凝眸望着见秋山衣襟上的白色猫毛,下意识抬起手。可在对上见秋山那双沉静双眼时,冷不丁想起了她们的关系,右手蓦地变得僵硬。指尖蜷缩起,她缓缓地收手。

月色、竹影寂寞,清空、孤冷如雪。

姬赢往后退了一步,在石凳上落座。

“丹蘅入了始帝陵,你知道吗?”姬赢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见秋山:“不知道。”

“那你在皇都忙什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姬赢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她的身上有那么多的业障,一旦见血便不容控制,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业障吞噬吗?”

见秋山神情不变。

什么人会天生就背负那样的业障?要么是承担众生罪业负重前行的大圣人,要么就是以杀戮证道、双手染血的恶魔。她在典籍中寻找不到任何一个像是丹蘅前世身的人。如何消业障?西境佛陀度不了那么深沉的业,唯有天地大功德方能消弭。

姬赢豁然起身,她盯着见秋山,双眸冷得像是一柄刀:“你不说话了?你一直在忙你的《文藏》是吗?忙你那抛妻弃女的大理想?”

图穷匕见了。见秋山想道。

不管心绪如何,她的面上仍旧挂着那轻柔的淡笑。

“是仙盟要你来询问的吗?”她问道。

姬赢笑了起来,那张漂亮的面容在月光下更像雪色。

明明是夏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