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一脸落魄,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的中年人,绑着双手,背后竖着牌子,在批斗大会上接受人们的批斗。

你差一点没认出来,后背弯曲,双膝跪在地上,被人扔菜叶子和臭鸡蛋的,议论和辱骂像潮水一样淹没的被批斗对象,就是你那个意气风发,心宽体胖,总是宠溺地笑着刮一下你的鼻尖的爸爸。

厄运不由分说挑中了你的家庭,残忍地狞笑着,每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你的老妈学过德语和法语,年轻的时候翻译过几本外国作家的著作,因为这个原因被邻居家那个一脸好胜骄傲之色,抢着立功当红卫兵的小孩给举报了,说她是特务,背地里联络美国,还给台湾提供情报。

祸从天降,你的老妈被绑去游街示众,那么爱美的女人,居然被剃了阴阳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形如撒泼疯妇。

当游行队伍走到那处大家经常用来汲水的水井时,你的母亲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对着人群中的你凄然一笑,随即大力挣脱红卫兵的钳制,毅然决然跳井自杀。

等到捞上来,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你的老爸得知这个噩耗,当夜一病不起,连遗言都没有给你留下一句,没几天就发高烧昏迷,凌晨三点半跟随着他的爱人去了。

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不到几天,只剩下了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