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京城吗?”时未凝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声音很轻。

宋闻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戈壁尽头升起朝阳,将整片荒漠染成金色。

几株胡杨倔强地扎根在沙石间,枝干扭曲成不屈的姿态。

“这里很好。”

他捡起一块风化的石头,在掌心轻轻摩挲,“天高地阔,适合养伤。”

时未凝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腹部伤口。

结痂的刀伤在衣料下凸起,像一条盘踞的蜈蚣。

军医说这道伤会跟着她一辈子。

“我不是说现在。”她踢开脚边的碎石,“等父亲伤好了,大军总要回京复命。”

宋闻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三个月的边疆生活让他掌心生了茧子,粗粝的触感让时未凝微微一颤。

“未凝。”他直视她的眼睛,“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远处传来操练的号子声。

时未凝眯起眼,看见新任的副将正在校场训练新兵。

白衍生的位置总得有人顶上。

“边疆苦寒。”她抽回手,“你不是最怕冷么?”

“现在不怕了。”

宋闻洲解开随身携带的皮囊,热气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尝尝,我照着医书熬的。”

时未凝接过皮囊,当归混着黄芪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她皱眉咽下,忽然发现宋闻洲的中指多了道疤痕。

“你的手?”

“试药时烫的。”他迅速缩回手,袖口滑落时露出更多新旧伤痕,“不碍事。”

时未凝突然拽过他的手臂。

卷起的袖管下,密密麻麻全是烫伤和水泡。

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红肿。

“你......”

“总要有人照顾你。”

宋闻洲笑着抽回手,“军医说你气血两亏,我就翻了翻医书。”

晨风吹散药香。

时未凝望着他消瘦的脸颊,忽然想起昏迷时那个萦绕在耳边的声音。

一声声未凝,混着压抑的哽咽,将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闻洲。”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想永远留在边疆呢?”

宋闻洲愣了一下,随即笑开。

阳光落进他眼里,像是点亮了整个戈壁的晨光。

“那我就去学搭帐篷。”他指向远处的胡杨,“你看那棵树怎么样?夏天能遮阳,冬天能挡风。”

时未凝望着他认真的侧脸,胸口泛起陌生的暖意。

她忽然发现,这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如今皮肤皲裂,嘴唇干涸,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动。

“傻子。”她轻声说,“边疆没有海棠。”

宋闻洲从怀中掏出个布包。

层层打开,是几粒干瘪的种子。

“我从京城带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给她看,“种在营帐后面,三年就能开花。”

时未凝接过种子。

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像是握住了某个不敢宣之于口的承诺。

远处传来集合的号角。

时未凝将种子揣进怀里,转身走向校场。

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见宋闻洲仍站在原地,晨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

“晚上记得喝药!”他冲她喊。

时未凝挥挥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