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开的瞬间,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时老将军半靠在榻上,左肩缠着的纱布渗出暗红。
见到宋闻洲,他眼中精光一闪:“宋家小子?”
宋闻洲扑通跪下:“见过伯父。”
“起来说话。”时将军示意亲兵退下,“你父亲可好?”
“家父安好。”
宋闻洲的视线扫过帐内陈设,在角落的兵器架上停留。
那里空空如也,本该挂着的银枪不见踪影。
时将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找凝儿?她去巡边了,明日才回。”
宋闻洲耳根发热,却听老将军话锋一转。
“你来得正好,三日后我军要拔营追击突厥残部,你帮我带封信回京。”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白衍生的声音随即响起。
“将军!斥候来报,突厥人偷袭了北面哨卡!”
时将军猛地站起,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
“凝儿在哪?”
“时小姐正在北面巡逻!”
宋闻洲的心骤然缩紧。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冲出军帐,朝着马厩狂奔。
身后传来时将军的怒吼和士兵集结的号角,但这些都变得遥远。
他只知道,时未凝有危险。
乌云踏雪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焦灼,前蹄不断刨地。
宋闻洲解开缰绳时,白衍生追了上来:“你疯了?那边正在交战!”
“带路。”宋闻洲翻身上马,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或者告诉我方向。”
北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宋闻洲伏在马背上,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远处腾起的黑烟像狰狞的巨兽,而他的未凝就在那兽口之中。
当第一支流箭擦过耳际时,宋闻洲看到了那个身影。
时未凝一袭红衣银甲,手中长枪如银龙出海,在敌阵中杀出血路。
她的发辫散了半边,脸上沾着血污,却掩不住眼中凌厉的光。
“未凝!”
第十五章
喊声淹没在刀剑相击的喧嚣中。
宋闻洲拔出佩剑冲入战局,剑锋划过突厥人的皮甲。
这把夏黎留下的剑,此刻正为他最在意的人而战。
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
“小心!”
时未凝的惊呼声中,宋闻洲感到肩头一凉。
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看见时未凝的银枪破空而来,将偷袭者钉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时未凝扶住他,声音发颤。
她的手上有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宋闻洲想说话,却被涌上的血腥味呛住。
视线模糊前,他看见时未凝眼中似有泪光。
这让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他染风寒醒来时,守在榻前的少女也是这般红着眼眶。
宋闻洲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帐中。
帐顶的油灯将人影投在帆布上,外头传来伤兵压抑的呻吟与军医急促的脚步声。
他试着动了动肩膀,箭伤处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别乱动。”
熟悉的声音从帐角传来,时未凝端着药碗走近,铠甲已换成素色布衣,发梢还滴着水。
“伤口刚包扎好,再裂开会感染。”
烛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宋闻洲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新增了一道伤痕。
“战况如何?”他哑着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