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高高兴兴回到县衙的裴杼,却没想到还有个噩耗等着他,自己好不容易才弄来两个教书先生,还没捂热呢就先丢了一个。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裴杼怎么都想不通,他明明已经应承过那么多,为何徐征还是执意要走,因而追问道:“可知他走多久了?能追得回来吗?”

郑兴成嘲讽:“都跑了还追什么追?好歹是个县令,别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人摆明了瞧不上永宁县。”

其实郑兴成也不懂,他们上下赚钱赚得好好的,裴杼突发奇想又要去教人识字,这明显就是一个赔本买卖。幸好那个徐征走之前,给他的两身衣裳还没有做好,否则岂不是亏大了?

丁鲤听着尴尬极了,徐征一走,他其实也有一些无地自处。听到郑大人这么说后,更是汗流浃背了。

好在裴杼立马安抚了他:“也罢,他既然有心离开,强留也无用。你在此处安心待着,左右书院即将建好,总能请到新先生。远的不说,单是出门我就碰到了一位愿意来永宁县教书的先生。”

丁鲤忍不住环视一眼,却并未看到生人。

“华先生此刻正在收拾行李,稍后便至。”裴杼也有心给众人正式介绍一番,等华观复整理好屋子后,便趁着晚膳之际将众人都叫出来见一见。

江舟等已听裴杼吹嘘过一轮了,可任凭裴杼吹得再厉害,江舟依旧反应平平。他还是那句话,永宁县这等穷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名士?即便是幽州,也没几个能称得上名士的。

华观复也是无所谓见不见衙门的人,他自从来了幽州便一直独来独往,不屑于经营什么人际关系。之所以愿意露个脸,还是看在酒的份上。

人一到,便被裴杼毫无分寸地拉到了众人跟前,听他兴致勃勃地帮自己引荐:“瞧,这便是我寻来的华老先生,你们日后可要尊重一些,别怠慢了他!”

“嗤凭什么?”江舟不客气地先笑了一声,这才抬起眼,漫不经心地往上扫过。等定格在那人脸上之时,江舟却忽然怔住,随即身子前倾了几分,仔细辨认。

王绰也微愣。

须臾,王绰端详的目光又落在了裴杼身上。他从前只觉得裴杼偶尔气运深厚,却没找到他的命真的能这么好,随手一捡,便捡到了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儒,这该是何等的运道?他果然没选错人。

岂不知对面的华观复也像是见了鬼一样,若不是见鬼,他怎么能看到死人呢?一个太傅、一个大将军,两个早死在流放途中的狠角色,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

直到裴杼再次开口介绍,华观复还在云游天外,后来听到了沈璎的名字,华观复才回过神,反复打量了一眼。这位也姓沈,还跟那两人站在一块儿,该不会,是沈将时的女儿吧!

沈璎淡淡的点头微笑,似乎是在回应。

华观复:“……”

更吓人了,他得缓一缓。

旁边的裴杼还在吹嘘华观复的画技有多么出众,顺带忽悠一下丁鲤,让他好好干活,得空了还能跟华先生切磋一下技艺,只要学到一星半点,将来也不用愁了。待以后书院建好,他便是最大的功臣,早晚能桃李满天下。

华观复听得心情复杂,到此时裴杼竟然只想着修建书院,他知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什么来路?凑齐这几个人,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晚膳过后,王绰果真在屋中等到了华观复。

他难得梳洗了一遍,也摘了酒葫芦,肃然地坐在王绰对面。二人从前打过的交道并不多,但彼此神交已久。一个照面,华观复基本便将事情给猜得差不多了。

“裴县令还不知道你等的身份?”

王绰摇了摇头:“以我们如今的处境,他不知道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