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其实王师爷应该也挺关心这位故人的吧,否则方才也不会吩咐后厨特意备上红糖水了。

下一刻,屋子里忽然发出一声暴怒。

裴杼瞪直了眼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可想到王绰的叮嘱却又只好忍耐下去。

老天保佑,千万别伤了王师爷啊,这可是他们衙门里唯一的笔杆子。

剧烈的争执过后,里面似乎消停了,但依旧无人出来。

裴杼脑心挠肺,方才到底发生了啥?

笨重的木椅应声碎地,可惜没砸到人。

醒来后的江舟喘着粗气,倍觉遗憾,若不是他饿了俩天力道不稳,方才那一击便足以让王绰命丧黄泉!

王绰见他发泄够了,质问道:“你要杀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呵……江州抹了一把脸,被这句恶心得不轻。这人方才借口他喂糖水,故意拿着碗往他鼻子里灌,让他被活活呛醒,真是好歹毒的救命之恩:“指望靠着两口糖水保命,做梦!”

“自然不是为这碗糖水,事实上,今日救你回来的原是永宁县县令裴杼。裴大人宅心仁厚,不忍心见你惨死路中,这才费心将你带县衙。这碗糖水也是他备下的,只是我想着与你是旧识,也该说清往日恩怨,才请他先暂且回避一番。”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江舟看他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想吐:“什么恩怨?我跟你这贼人只有怨,没有恩。”

王绰反问:“你以为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江舟无端地晃了一下神,他是被王绰这厮给整下去的,爵位被夺,官职被褫,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千里。他知道王绰跟狗皇帝想要他的命,所以趁着流放途中驿站失火逃了出去,隐姓埋名回到故土。

王绰不紧不慢地道:“那把火为何烧得如此及时,你就没想过?自火烧驿站后,朝中便笃定了你已身亡,不再追查,你也不曾思量?我为何会知晓你的下落,轻而易举引你来此,期间种种,哪一处禁得住推敲?”

他每说一句,江舟的神色便难看一分。这也是他最不愿意想的,江舟最不能接受自己是被王绰老贼给救了,所以从来不肯端详细思,如今被王绰点破,顿时恼羞成怒:“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还不如直接将我给弄死,像你当初弄死沈将时一样。”

王绰直挺挺地立在床前,指甲嵌入掌心,密密麻麻的愧疚感险些将他吞噬。

若是裴杼在兴许就知道了,当初他刚救起王绰时他便是如此,一副随时都会自毁的模样。

江舟放肆地嘲弄着:“需要我提醒太傅大人,你当初是如何卖弄权术,当朝请杀沈将军的吗?他救过你两回!我们这些人,谁没有被他救过?便是那个狗皇帝,也都是他从死人堆里背回去的。你却为了权势,害他流放、一家三口惨死途中。王文谦,该死的难道不是你吗?”

王绰压住了情绪,转身不带一丝情绪地道:“沈将时的女儿,并未去世。”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全在你。”王绰对此事讳莫如深,不愿意多提,“我引你到此,并非为了争谁对是错。而今胡人作乱,永宁县处处危机,需得借你之力击退敌军。”

江舟看到王绰这张脸就生厌,听到他颐指气使更是恨得要死:“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你这条命,是我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