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巍远一看钱别驾这鬼德行,便知此人不中用了。事后他叫人去寻,却发现钱别驾已被裴杼给扣下了,理由冠冕堂皇,他们扣下钱别驾是为了赈灾,毕竟整个沧州衙门只有这位能借到粮食。裴杼对钱别驾颇为倚重,这才时时带在身边。

马巍远让钱家人去请了两次,愣是没有从裴杼手里把人给要回来。

钱别驾此人,不仅贪婪,还是个糊涂蛋,有时候甚至不知进退,从前马巍远便是利用这一点让其为自己冲锋陷阵。如今此人落到裴杼手里,不知会招些什么出来。

但愿他不要太糊涂。

十天的粮食一到,谣言不攻自破,若想从中获利,只怕又得再缓些日子。有裴杼这个搅事精在,今后沧州的情况究竟能差到何种地步,谁也预料不到。

陈司仓眼见大人少见的急躁起来,岂能不知所谓何事?他索性狠心道:“大人,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着灾民的手,将裴杼那厮给灭了?”

马巍远转身盯着他:“说的简单,裴杼吃喝皆是幽州的人代劳,不假外人之手,你要如何灭了他?”

“饮食上不方便动手脚,那便直接行刺啊。”

马巍远轻笑一声,张丞相等人没行刺过?可策划那么多回,却愣是没见裴杼这厮受过什么伤。尽管马巍远不愿意承认,可裴杼这厮到底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从裴杼踏入沧州的那一刻起,马巍远便已经在琢磨退路了,之后所有的事,都是钱别驾在代劳。

如今看来,钱别驾这人还是好用的。马巍远道:“让郑斌别再搞什么小动作了,先停手。”

陈司仓听着这话反而肉疼:“先前花了那么多的钱囤粮,说停手便停手啊?”

马巍远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跟朝廷的钦差别苗头?”

陈司仓忙道“不敢”。

裴杼将赈灾一事几乎都交给了齐鸣,听闻州衙施粮,这些日子奔赴而来的灾民又多了些,好在有钱别驾借的粮食应急,灾情仍在可控范围内。

他自己则将钱别驾箍在身边,将王师爷说的熬鹰一法,尽数使在对方身上。

钱别驾甚至没有赵炳文的骨头硬,不到两天便全招了。

事情一如沈璎所料,他们所图的无非是土地。只要手里握着地,便有源源不断的收益,谁会嫌自己钱多呢?哪怕在老家已经置办那么多田产的钱别驾,也一头扎进了圈地的计划中,甚至还是领头的那个。

他们筹划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会有雪灾,可等到雪灾来临的那一刻,众人反而欣喜若狂。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整个沧州衙门都没想过正儿八经地赈灾,先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即便是去幽州借粮那回也是一样,他们就没真正想过要求助,只是想确认裴杼不会再给沧州借粮。

等到灾民们撑不住,自然会乖乖掏出田产,郑斌再将收购的陈粮放出去,到时候灾情也平息了,田产也收入囊中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谁又能想到去了幽州一趟便坏了事,还将裴杼这个祸害给招来了。

钱别驾如何不知道自己招了就完了,可是他真的招架不住了,他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得了这个?

又一日,朝中派来审案的两位御史、一位刑部官员姗姗来迟。

在得知几人姓名与来路之后,马巍远躁动多少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一派坦然地等着裴杼发难。

裴杼不知内情,立马将御史等人请过来,准备即刻提审钱别驾跟郑斌。

这三人倒也配合,甚至不问缘由,裴杼说审钱别驾就审钱别驾,裴杼说关押郑斌便关押郑斌。裴杼本以为他们会秉公办事,可不料他们一来,钱别驾忽然就翻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