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裴大人坐下后,便听到裴大人率先发难。
裴杼的要求很简单,作为幽州的守军,这些人就该履行职责,守卫好每一个幽州百姓。搬到永宁县就是他们该做的,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他这是告知,而非商议。
邓祥杰刚被几个心腹劝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他都四十有六了,还被裴杼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压着威胁,如何能忍?哪怕明知道自己言语失妥,邓祥杰还是要说:“刘岱任幽州太守整整五年,期间并未对北大营有过任何不满,也从未对驻地有过异议,怎么大人刚上任,便铁了心想要将咱们往永宁县迁?”
邓祥杰冷着脸说出这番话,他知道刘岱如今名声不好,但在他看来,裴杼就是比不过刘岱。刘岱虽然是个贪官,但是没贪到军营中来。相反,刘岱在任期间对他们军营十分维护,多次表示,他们北大营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守好幽州,便是对朝廷、对陛下最大的贡献。永宁县可以丢,甚至安平县也可以丢,唯独幽州城不容有失,这关乎到朝廷的脸面跟中原百姓的安危。
多年来,邓祥杰也一直战战兢兢地守在幽州城附近,从未挪过地方。虽没有什么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就想刘岱说的那样。北大营的存在足以震慑东胡,幽州能安稳,全靠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
听到对方将他跟刘岱比,裴杼直接气笑了,对方既口不择言,他也无需再给什么脸面:“万万没想到邓将军这么听刘岱的话,刘岱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那刘岱如今还死了呢,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你!”邓祥杰勃然大怒。
但他刚站起来,便被一个大汉给辖制住了。
“坐下。”江舟面无表情。
邓祥杰挣扎了两下,神色骤变。他好歹也是个将军,盛怒之下的力道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可这人竟不声不响地将他按住,甚至根本没看到他有使劲儿的迹象。
邓祥杰满腹狐疑地看着江舟,裴杼究竟哪里弄来这么一个怪物?难怪今日敢闯进军营呢,原来底气在这儿。敌我力量悬殊太大,邓祥杰瞬间冷静,也不再叫嚣了。
落在邓祥杰心腹等人的眼中,便是他们家将军忽然被激怒,被压了一下肩膀之后又莫名其妙消了火。怪是怪了点儿,但只要吵不起来就行,几个人连忙拦在邓祥杰跟裴杼中间,开始做和事佬。
邓祥杰被松开之后,瞥了一眼仍没走开的江舟,说话也谨慎了许多:“北大营驻守幽州二十余载,裴大人若无朝廷调令,便擅自将咱们赶往幽州,恕难从命。”
裴杼也懒得跟他们再废话了:“行啊,你们不调,我上书给陛下,让他们解散了北大营,重新招兵。养什么兵不是养?重新招些身强力壮的,好歹不会跟朝廷对着干。”
岂有此理!邓祥杰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差点被堵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裴杼还有这一手等着他。
可邓祥杰也不敢赌,遣散这事儿听着离谱,可万一真被裴杼给办成了,他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邓祥杰气焰也矮了许多,只是嘀咕道:“大人果然是永宁县出来的,即便任幽州太守却也还是一心一意为永宁县谋利,连三万守军都要送去镇守永宁县。不知其他诸县跟州衙官员得知此事,会作何想法?”
裴杼也不客气:“驻军多年未曾有过胜绩,也好意思说,将你们调出去是为永宁县谋利?分明是给永宁县塞了一堆无用的废物罢了。”
“你说谁是废物?”邓祥杰这下真的是忍无可忍了,被人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若再不反击,还真以为他们北大营好欺负。
“说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都不敢跟胡人对上的家伙,有本事比划比划?”
郑兴成撸着袖子冲上来,小小的个头上蹿下跳,摆明了没将邓祥杰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