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程萧疏之时又听到剧烈的炸声,再一睁眼,只见得一双手在水底胡乱扑腾,他想都未想便松手跳了下去。
程萧疏的脚被牢牢抓住往水底拖入,水不断涌入他的耳鼻,叫他呼吸不得。
他极力去挣扎,去踢打拖拽他的人,大脑其实已然一片空白,惶恐充斥上来,绕过理智,水中的世界宛如将他与外界隔绝开,在这里他变得毫无力气,只能任凭本能行动。暗蓝的四周和紧拽着他的手,他张嘴却发不出呼救声,只让水源源不断地灌入。
一阵水浪荡开,程萧疏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出那是应亦骛,他伸出想喊“救我”,应亦骛也如他期待般很快向他游来。
应亦骛来救他了。
程萧疏没什么力气再挣扎,他好难再呼吸,但应亦骛来了,他会救自己的,不是吗?
……
他看着那个身影在水中向他游来,衣袂浮动,有如白鸟振翅,大脑渐渐都被水充斥,视线越发混沌,一切都黯淡下来,唯有那个不断靠近的人是清晰的,万千希冀因此而生。
可不断向他拢来的光在一瞬停下,程萧疏也忘了求救,极力张眼望去。
另一个沉溺的身影在他相反方向,水下世界混乱,他们大概一样无助。
于是本来是为他而来的人,却在见到全景后果断游向了另一个方向,程萧疏意识几乎快溃散,不断下沉的身体伸手想抓住那道身影,但终究遥不可及。
越来越远。
绝望油然而生,程萧疏张唇试图大喊。
救我。
可水再度充斥进他的鼻腔,湮灭最后一丝清明。
他的应亦骛暂停做了权衡,然后笃定选择了另一方,只有头上簪的那枝木樨散开,随水遥遥荡来。
……
应亦骛费力将乔煊柳推上浮木,他已然不省人事,而岸上的人更是惶恐万分,大喊声隔着好远不清晰地传过来,却因游船在水中央,一时难以施救。
他仰头大口呼吸,豳都地北,现今秋高气爽,过了湖水的冷浸便不由瑟瑟发抖。
等等,为何程萧疏的死士还未将他救上?
应亦骛心中一紧,立刻再度潜入水中。
湖水太深,他一时看不见底,只隐约望到一个身影不断徒劳无功地挣扎,同船上一众金银玉器一并沉下,越挣动越无力,越下坠沉下,像夜幕里燃尽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