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诗社如何?”

“很好。”他近来又挑了好些诗文整理成集,恰好应亦罗手下有两间白姨娘留给她的书铺,她自个儿也不晓得从哪儿会的经商本领,从她那儿外售,不仅让这些诗集广泛流传于坊市之间,还狠赚了一笔,再加上寿德长公主提供的钱财,简直富余,大多都补贴给了尚在书院中未曾科考入仕的学子。同时也叫诗社声名大噪,引来不少文人加入。

程萧疏握住他的手,领他一寸寸感受这玉床,明明这样舒适非凡,但应亦骛却觉得烫手,煎熬不已,想要缩回来,可程萧疏不让,他便只能继续紧贴掌心。

“舒服吗?”程萧疏问。

虽然心中确实那样纠结,但眼下不得不承认,应亦骛颔首:“很舒服。”

程萧疏拥住他:“你管这玉石从何处运来,费了多少力气做成这样,它现在由我们睡着,睡着舒服不就成了?”

这有道理,也很符合纨绔的一贯想法,但应亦骛还是忽略不去自己一事未成便坐享其成的事实,直到程萧疏反复啄吻他,又说:“你猜娘为何支持你办诗社?”

应亦骛想都不想:“自然是因为她宽厚仁德,屋乌推爱。”

程萧疏不住发笑:“她宽厚?你随便去太极殿上拎一个官员问问,看看谁会说长公主宽厚。”

他说得对,还未接触过程萧疏前,应亦骛便时常听闻长公主跋扈之名,之前并未细想,现在由他挑开到面前来,终于叫人不得不认真思量。

思量不断,不知安静多久,应亦骛试探般问:“因为声名?你们虽瞧不上文人只会唇枪舌剑,但所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到底还是要顾及一二的?”

“聪明。”程萧疏低头同他亲吻,两人不由自主亲近一阵后分开,程萧疏才继续同他解释:“这不过其中一桩。再问你,现在这些学子受了你的恩惠,往后进入朝堂还未被各派拉拢时,会先做何选择?”

应亦骛过去只想苦读,却还未挂心过钻营之时,纠结于言语:“可是这是寿德长公主施以的恩惠。”

“不,是你应亦骛施以的恩惠。”程萧疏却强调这点。

他一语点醒梦中人,应亦骛有如醍醐灌顶。

是啊,长公主身为宗室权贵,如今明晃晃地顾惜声名、拉拢清流是要做什么?她自然不应该如此,也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她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诗文,又爱屋及乌,所以才会助自己办诗社,如此才算顺理成章……

再思及之前程萧疏昏迷时所说的话,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再怎么糊涂也该明白。

本朝确实有过一位女帝,她带来开放明朗的风尚,准许贵族女子入仕,她所在朝时,女子的地位一度被提高,虽然临朝不过十余年,但也给予后世启发,景禧至如今的新昌年依旧承袭她留下的规定。

后世女子再有那样的想法,到底也不算惊世骇俗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这玉床的缘故,应亦骛觉得背上冰冷不已。他全然缩进程萧疏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做倚靠,自己都未发觉声音在发抖:“母亲到底要做什么?”

程萧疏将他环抱住:“你照常就好。”

虽知道程萧疏既对此事并不反对,还能坦荡告知,便是不会牵扯到自己,但应亦骛还是无法平静,他颤声问:“那你呢?”

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程萧疏又牵扯了多少?

程萧疏只是一笑,并不明说:“我不过九岁而已,稚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