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亦骛颔首应下,拿过之前在她身边一齐烧纸钱,前头只有个用瓜果与茶供奉着的牌位,刻着“生母白氏”。

无言烧完纸钱还有好几首都是写给父亲的贺寿诗,他想以此邀功,求父亲两个月后一定要带他去。

只是父亲不在书房内,应亦骛便先溜进去缩在角落里看那本他喜欢的游记,脑袋却越发迷糊,不过多久后,头一歪竟沉沉睡去,再醒来却是被吵醒的。

他听见女人的哭声,好熟悉……是白姨娘吗?她为何要哭?

“郎君、妾身冤枉!妾身从未做过那样的事,妾身冤”

皮肉撞击在地的声音倏然响起,如此清晰刺耳,直叫应亦骛立刻清醒,不觉往角落里缩了又缩,所幸他身量很小,又有杂物遮挡,没有人注意到他。

不幸的是,应亦骛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外界的动向。

他见父亲如提起木偶人一般轻松地拽着白姨娘的头发将她提起,而后拽着她砸向案角,一下接一下,白姨娘毫无反抗之力,哀求声都无法发出。

应亦骛从未想到,平时看着瘦弱的父亲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这真的是他敬爱的父亲吗?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抬袖捂起嘴,又惊慌地后知后觉捂起眼睛,可是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并未隔绝应祯荣施暴的声音,开始只是抓着白姨娘的头往桌上撞,后来则是拳打脚踢。

应祯荣每一拳落在白姨娘身上时,应亦骛便忍不住一阵缩瑟。

好可怕……

他嗅到空气里血腥味儿,团团抱住自己,眼睛里流出泪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

若他跑出去,他会不会像白姨娘,一下下被眼前这个疯魔的男人殴打,而后死去?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蛇脸小孩的弓箭能击退这个恶魔吗?

可是没有人来救他,这场暴行在应祯荣沉重的呼吸中停歇,白姨娘软软从他手中落下,直直摔到地上,她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眼睛还半睁不睁,好似已经看到应亦骛。

那样的眼神,悲哀的、质问的、不甘的而她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她好像在说些什么。

她在说什么?冤枉?妾身冤枉?不是、不是,她好像在问,亦骛,你为什么不救救姨娘?你为什么不救救姨娘?

应亦骛再止不住惊叫,他手忙脚乱地从角落里爬出来,小孩在应祯荣惊异的眼神里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逃离。

外头一阵惊雷,夏日被奏响。应亦骛被吓得跌倒在地,很快又连滚带爬地继续逃离。

那日他是怎么回到院子里、回到文氏的怀抱里,却已是不记得的事了,他只记得后来父亲再来看他和娘亲时,他见那张罗刹般的脸,恐惧不已地要逃,终于被娘看出端倪来。娘为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从此二人关系由从前的恩爱到如冰,再未修复。再等他能勉强面对父亲时,他却已经厌弃他们母子,道“不必再见”。

而白姨娘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府里,她唯一的亲女儿应亦罗也被交给嬷嬷抚养,一夜过后,好似就没有人再记得她。

可是……白姨娘前几天看到他时,还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夸他的诗写得好,和他娘一样有文采不是吗?为何无人记得她?为何无人提起她?为何自己当时不能出去阻拦,不能救她?

应亦骛抱着面具不敢出门时,看着雨中的庭院。

她就好像天上打下的?以权压人?谋逆?太多太多了,他自己也快数不清楚,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可程萧疏却在这一众杂乱的恶事中找到了两人中最敏感的那个,并将他宣之于口:“若有一日我杀了乔煊柳呢?”

果然,伏在他腿上的人当即抬头:“不可以!”好像才察觉到失态,他掩饰性地问:“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昨夜同程萧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