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越温声细语,应亦骛反而哭得越凶狠,到最后竟有些接不上气。他难过得程萧疏心烦意乱,恨不得马上提着剑去延武侯府问话,然而手上还不能停下为他顺气的动作。
好久之后,应亦骛方才有所平息。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染得通红,被擦干后依旧紧紧抱着程萧疏不撒手,将脸靠在原处。
程萧疏寻到机会,歪着头看他:“好些了?”
应亦骛点头。
程萧疏为他理干净耳边弄乱的碎发,虽然陌生,却很爱好这样的亲密,也不愿意放手:“那能不能告诉我缘由?”
“延武侯次子,以我父亲考评和职务为威胁,想强娶我妹妹。”他终于开口,好好的嗓子都哭坏了。
“你还有妹妹?”程萧疏问。
“有一个嫡妹,一个庶妹。”应亦骛同他说了应亦罗与自己的关系,程萧疏颔首:“那我去同延武侯说,之后料他也不敢再妄为。”
他一句话轻飘飘的,就能解决好所有的事,多好。
应亦骛闭上眼睛开:“救我、程萧疏……救我……”
身后的动作骤然停了,应亦骛趁机抽出手,支着身体向前爬出几步,他拍着地,再无力量,可是嘴上依旧在沙哑地唤着:“程萧疏、救我……救我、救救我程萧疏……”
仿佛这样求救,就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一般,那是个穿着朱红圆领袍的少年,也许是在南林围场,背上带着弓箭,也许是在大理寺的地牢中,护臂都还未来得及摘下。
他脑中只剩下求救这字。”程萧疏收刀回鞘:“我很喜欢。”
他收下示好,可还不止如此,徐涂温又道:“你上次让我为你夫人寻的孤本,我找到一本。”说着下人又将书呈上,程萧疏本无意于此,但听到与应亦骛有关,还是拿起书打量一番,想来不容易,便随口道:“叫你费心。”
“无事。”不料徐涂温见他神色与平时无二,却已松下一口气:“旁人都道你失了记忆,吓我一跳。”
“此事不足为外人道。”程萧疏却是知道他已经暗地上了穆国公府的船,只当互相交底:“听说你父亲患病许久,近日可好些了?”
程萧疏拿着孤本回到院中,下人已按照他的吩咐熬好汤药送到应亦,重重颔首:“多谢你。”
一行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应亦骛脸上流下,程萧疏却终于后知后觉从这点清水中读懂了今日的一切。
他哪里是心甘情愿回来寻自己的,他分明害怕极了,唯恐靠得过近。可他还是得回来,且不得不回来。科考已无望,余生也注定被捆绑在自己身边,他有的不过是不甘,纵然他满腹才学,却不敌权贵半分,不能守护亲人,还要无奈顶着畏惧与恶心回来找他,连泄愤都只能靠哭泣。
抵在他胸口前流泪时在他怀里弯下的后颈,分明与鸟被强行折断的翅膀无异,每声哭泣都似那夜的求救哀鸣。
程萧疏默然无话,垂头看了他好久,终于缓缓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