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后,地方州府已按照程萧疏的密令,下令命各州府官员将所有夷族的山寨分布绘制出图,并出官府告示在岭南各处寻人,但自他们从豳都出发,至今未果,程萧疏知道并非手下人办事不力,而是事情实在太难办。本就是他梦中所见,连绘出也无法,还有岭南这样复杂的地形民情,便更加坚定要亲自去寻。
岭南十万大山,这些苗寨或大或小,藏于层峦叠嶂之中,仅仅是查探行路都颇为艰难,更何况还要在其中找出他梦里的那间竹楼,更加艰难。
半月中翻山越岭无数,寻了几十处苗寨也未找到,朝廷上自然瞒不住,太皇太后亲自写信请程萧疏回豳都,言辞恳切,字字央求。
他合上信纸,并未回信,只在山下的临时休整处休息片刻,见天蒙蒙亮,便又要召人上山去寻。
岭南湿热,多瘴气,多蛇虫。身边的侍从有些被咬,有些患病,于是完全换了一批,唐听白也在其中,近年来他身体本就不好,如此奔波自然难以调息,如今发着高烧,实在不能下榻再随队。
而程萧疏自己的手上也起了红疹,医师为他用药擦过之后,请他稍作休息,再去山中,然而穆王殿下更是谁也劝不动,为此,昨日程萧疏甚至与程萧若吵了一架。
“小蜧宫中哪会有鸡鸣?他只觉得蹊跷,并不疑心是自己错听,拂叶前行,却见一间竹楼立在眼前,竹楼下便有锦鸡啄食,还晒有干草药,他随着竹楼台阶而上,见一个男人躺在榻上那模样,分明是他哥哥程萧年的脸,活生生的面庞。
程萧疏骤然惊醒。
他为卷土重来蛰伏在岭南时,母亲的旧部并非全无二心之人,故而他近来疑心渐重,初时只当有人行邪术,叫他梦见这些。可让人将寝殿翻了个底朝天,又分别叫来豳都中所有巫医及数名术士来查验,却也没找出什么端倪来。
三天过后,他再度梦到自己来到那竹楼中,这次他尝试着将兄长唤醒,可所见到的,不过是他茫然无措的眼,空洞无比,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这次程萧疏召来了先帝旧部。当初三哥起兵,众人都说他死在了战场上,程萧疏掌权后,令工匠为亲人修建陵墓,也曾差人来细问过当时岭南战况,众口不一,但大多都声称三哥的确死在战场上,这次再问更多人,却也有说先帝那时也曾刻意寻过,但并未搜寻到他尸身。
“你要亲自去岭南?”程萧若震惊不已:“那怎么可以。”
“我必须亲自去,万一三哥真的没有……”
“小蜧,”程萧若并不是不思念已去的亲人,深吸了口气:“这样,我去找唐听白,我们二人一并去岭南就好,你留在豳都,随时等我们的消息。”
这次程萧疏景色,看得人眼花缭乱,因为有官兵的跟随,苗寨的人在盘问之下都畏畏缩缩,说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最终才由一个地方州府的人禀报程萧疏:“回禀殿下,寨中情况如您所见,只是他们称山后还有巫女独居,那附近大概是有一片竹林,但若要前往,须得穿过山洞,里头蛇虫太多,又探不轻路平素村民们不敢前去打扰。”
“找人探路。”程萧疏道。
他们先前去过的寨子里大多也是有巫女的,但那些巫女多受人爱戴,众星捧月,如此离群索居者还甚是少见。
被领至山洞前,众人都不觉向上望去一眼。
那洞门高约二十余丈,宽约十丈,洞口外植株肆意生长,绿意盎然,而因本就在山中,洞顶仿佛通天,雾气缭绕,遍地生寒,静立一旁,依稀听得水流声不断。
程萧若见他竟是要跟随侍从亲自进去,连忙拦他:“小蜧,叫他们先去探路就是,你稍后再去,可好?”
经过昨天的争吵,此时她的语气已变作商量的口吻,程萧疏沉吟片刻,终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