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外祖母说,你父亲不太好。”乔煊柳面露忧色:“便想来劝解一二。”
“父亲刚去书房。”应长天笑笑,并未告诉他有人已经进去了的事。
乔煊柳闻言,自然去寻了应亦骛,应长天则转头去应亦骛院中喂鸟。
他听文氏说,应亦骛虽看似正常,但其实自长天离开后,整个人便像失去了精神一般,常常独自呆坐良久,问话要许久才能答出来,叫人看着十分心疼,可又无能为力。
“亦骛,”乔煊柳总算见着他的身影,可惜嘴笨,也不知道安慰之词说了多少,究竟有没有笑,最终只见应亦骛轻轻笑了下,淡然摇头:“我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他这哪是没事的模样……
乔煊柳还想开口,却听他轻声道:“乔兄,其实从前我确实有仰慕过你。”
他的话来得突然,乔煊柳也不由怔住:“啊?”
应亦骛却云淡风轻地说:“是真的。你自小待人便好,有倾世之才,你我还有同窗之谊,所以我仰慕你。”
他平和道出这一切,无非是自己心中也想得清明:“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比之所谓真正‘心爱’,仰慕并不算得什么。前些日子给你和兄夫添麻烦了,我实在抱歉。”
原来是为了道歉,乔煊柳释怀道:“那有什么,你我都知道,我们始终挚友。”
应亦骛颔首:“正是如此。”
可惜他已经没有心力再谈,匆匆结束与乔煊柳的谈话后便回到书房中,独自打开那箱乔夫人托乔煊柳送来的物品。
其实不过是些杂碎玩意儿,多是些废诗、废画。
待手掌微微探寻下压时,却骤然触到一个极为柔软的物事。
应亦骛有些奇怪地将纸张尽数取出,却见一件黑色的貂氅静静躺在箱底,任凭时光流转变幻,它从来在此处,从未有人察觉过它、将它取出。
他的手抚过那顺滑的皮毛,记忆好似忽然回到了那个冬季。
豳都雪花飞舞,他在怀王府中当值,将手炉递给程萧疏,后来他喝了酒,顶着满肩的白雪来找他。
燥热的午后,他紧攥着程萧疏的手臂,将头埋在他肩上,最后披着这一身温暖狼狈回到应府,厌恶到作呕。
而如今摩挲许久,像对着心底最软的那一块,他伸手拿起那整张大氅,侧脸静静与其相贴。
放置多年,大氅已染上木箱的气息,不算陈腐,淡然清扬的是木头独有的味道,是时光步步走过的痕迹,唯独再没有属于程萧疏的分毫痕迹。
肩膀不知在何时自觉抖动起来,其实他自诩不算一个过分郁结的人,因为有的人连哭泣都做不到,他却能常常落出那些水珠,思及此处,颇有些苦中张大氅上,无边无际的孤独忽然从周围蔓延开来。
他在怔坐中,很符合他一贯以来的做法。
徐涂温的叙话不知在何时结束,安静间,他听见程萧疏问:“他这些年过的不太好。”
徐涂温细细想了想这句话,而后摇头:“并非,虽算不上荣华至极,却也不算太差?近年他又已入仕,与过去那位应家三郎算是全然不同了。”
程萧疏并不答话,一枝望春花自窗外伸入窗内,花瓣微张,洁白无瑕。
不,他过的并不好。
他从前也许会去写《参辰赋》,但绝不是为先帝而写,是因他自己而写。更不会去画常棣,去画东宫、怀王府。他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徐涂温读不懂这人的沉默,只得直白地问他:“却不知殿下往后可还有纳妃的打算?”
程萧疏摇头:“并无。”
如此?徐涂温想自己大概明白了:“那可要按礼数再迎娶世子生父,毕竟殿下曾与他和离过,现今算没名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