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5 / 7)

谐铎 笔记小说 10462 字 1个月前

一老翁笑曰:“先生散馆矣!明年有所主否?”谭应曰:“无!”翁曰:“仆有葭莩亲,明岁延师训课其子。如不弃嫌,仆请为介绍。”谭极意嘉纳。继询其居址,翁曰:“至日仆自来,先生不必絮问。”遂拱手散去。

灯节后,老翁果至,陈朱提百两为聘。谭喜,别妻子登舟而去,水程曲折,都非熟径。约行三昼夜,翁曰:“至矣。”握手登岸,至一处,高门华屋,旁通一径,花木参差,中有屋数楹。翁曰:“此书室也!请先生少坐。”入内引弟子出拜,瑶环绣服,类贵介子弟。翁曰:“主人偶出,未及倒屣,改日请见可也!”继出书,请谭句读。视之,《三国演义》一部,《水浒传》十数本:无五经及四子等书。谭异之。翁曰:“若曹无志功名,但得识数行字,稍习世事足矣。先生勿疑怪。”谭遂安之,翁亦别去。居半载,饮食供奉,备极丰腆。

一日,传言主人归,大设华筵,请先生观剧。谭至,主人雉冠甲服,肃迎而入。四座宾客,皆戎服临筵。谭心惊股栗,进退失措。主人笑曰:“先生勿惊,仆江湖豪客也!因我辈中恃强劫杀,罔顾仁义,故令小儿受业,得以稍知大体。今幸不弃,嘉惠后学。特治卮洒,聊明忠敬。”言毕,梨园以剧本呈点。谭未识乐部名色,姑点《白罗衫》全本。演未及半,主人色变而起,急命撤筵,曰:“仆未尝开罪先生,何姗笑若此?虽然,亦天命也。”遂具彩缎数端,黄金十铤,命其子星夜送归。

翊日,捕盗师卒至,一门掩执。其子窜伏谭家,仅而得免。谭感其意,抚弟子成立。翁亦时来周恤之。

铎曰:“盗亦有道,非读书人不能顾。不谓待先生忠且敬者,转出自盗,宜天之不忍斩其嗣也。今纨绔家子弟,奇嫖淫赌,虽千金不惜,而独至西宾备脯,锱铢必较,曾盗之不如。”

鬼婿

扶风邱淑,字令仪,幼失怙。母夫人束子严。偶碎其带上玉佩,惧而亡去,夜窜山谷中。月色迷不濛,荆榛苍莽,无可投宿。遥塑百步外,似有村落。至则板屋竹扉,铜环双阖。叩之,双扉顿豁,一老翁出问曰:“夤夜剥啄,客何为者?”邱以情告。遂相邀入内坐,叩氏族。邱具对。翁艴然曰:“鼍吾雠也!”邱曰:“生平不省拜侍,未识于何获罪?”翁曰:“仆延陵旧族,与汝父为总角交,幼以息女许奉箕箒。自汝父弃世,竟停此议,以至息女赍恨,至今未字,言之使人切齿。”邱茫然莫对。忽一老妇出曰:“咎在亲庭,干渠何事?苟婿意不恶,尚可释仇成好。”翁色稍霁,注目视邱。邱曰:“先人果有成议,儿何敢违?”遂大喜,立妆女出见。明眸皓齿,妍丽无匹。即命与邱交拜,导入内寝。

枕席之间,邱询其颠末。女曰:“归问亲帏,当自知之。谅非妄意相攀,炫玉以求售也!”邱遂不言。天未及晓,女促生归。邱曰:“新婚正燕,何忍遽离?”女泣曰:“妾自见弃君门,分以女儿身终老。今所以含垢为欢者,诚欲借一宵嘉礼,正名定分,使异日骸骨,依君先人墟墓耳!实不能终事也。妾有玉珮一枚,持献萱堂,以作明信。”邱视之,与所碎者无异制。正依恋间,闻岳父母候送于门,握手垂涕而别。熹微晨色中,翁导以归路。及家,母夫人诃责交至。邱以玉珮呈献,并述所遇。母审视再四,曰:“是矣。汝父在日,曾见吴家女,甫九龄,面目甚韶秀,将聘作汝妇,戏解玉佩系之。继值汝父去,匆匆不复记忆。后闻其女暴卒,父母痛悼,相继而殁。今埋骨多年,何得复成嘉礼?”邱愕然。

翊日,寻至其处,见破屋半楹,停棺三口,拜奠痛哭而返。后邱以进士官部曹,移女柩攒于先垅,并舁岳父母柩,营兆以葬。娶吉氏女,颇贤德。所得封诰,亦让诸前室,以嘉其志。

铎曰:“烈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