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衡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动。
“不管我们家世相差多少,我们都是好朋友。”
这话说出口显得很幼稚,可世间的真心都幼稚。
郁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说了,大家都需要你。每次夫子让我们写策论,多少人求着你帮忙定题目啊。”
邱居远也开口:“芷衡,无需妄自菲薄。大家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似有白鹭从心田挥翼,飞越青山绿水。
她突然很想很想把今晚他们的样子,他们的神情永远铭记。
姚芷衡长长吐出一口气,勾起嘴角笑了,只是眼睛依旧红着。
她嘴硬道:“你们到底把我看作什么没家的野猫野狗?我又不是琉璃,碎不了。”
她看向郁舟:“我只是很讨厌醉酒而已。不管你是不是大名鼎鼎的郁将军之子,也不管我是不是独自北上无父无母之人,至少在学馆,在沐德堂”姚芷衡伸手指着郁舟:“你得听我管。”
“得令!”郁舟笑答,抱拳一敬。
月亮上来了,满地清凉水光,一洗暑气。
斋舍的小道旁有两丛森森细竹。不密,枝斜叶横,重叠交杂。
此刻在月下,光影虚虚实实,明如浅水,暗似深潭。
姚芷衡和邱居远住得近,郁舟回屋后,两人一道回去。
远远的就看到邱行遥提着个食盒站在院子中央。
走近一看,是今晨邱春芙送来的那个。
邱行遥跳起来招手:“你们快来快来!吃点心!”
“看你饿了一天,这点心我们都没动,特意和你一起吃。我娘做的点心啊,那可是”
邱行遥在他俩面前彻底揭开盖子:“什么!!!”
姚芷衡和邱居远也吃惊:这一层食盒放着的,是一只空的酪浆碟子!
邱家兄弟俩面面相觑。
姚芷衡忍俊不禁:“这就是……点心啊?”
邱行遥又慌又忙取下第一层盒子,看到第二层各色点心一一铺排才松了口气,接着便骂道:“邱春芙!那个丫头存心吓我们的吧!”
姚芷衡想起那个女孩子,被她的恶作剧一逗,嘴角弯起来。“快看看最后一层是什么。”
邱行遥揭开了第三层,看到东西却说不出话来了。
邱居远亦有点合不拢嘴,捻起那东西在手中掂量银子。
他这才意识到:“怪不得不愿意把钗子抵下来。压根没打算来第二次。”
姚芷衡笑得更深了,拍拍邱行遥的肩,拿起块芙蓉糕咬了一口,含糊一句:“多谢。”转身回了自己屋子,留邱家两兄弟在原地感叹小妹心眼子越来越多了。
没打算来第二次?
姚芷衡嚼着糕点,琢磨自己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呆在这个“男儿身”的壳子里,不要妄想透气的机会。
心里那点期盼落了空。
槐树的叶子掉下来零星几片,落在水池里,荡出微微细波。池水打湿了叶梗,缓缓侵蚀叶面。浓夜霸占了颜色,叶片在黑墨之中沉了下去。
5.缘木求鱼(一)
“砰砰砰”拍门声持续着,不急不缓,震醒了邱家的清梦。
下人拉开门,急忙按住宋阿婆的手:“我的天啊,宋阿婆你快停下来吧!昨个两位郎君才从豫成回来,夫人特意说了不让打扰郎君,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宋阿婆是邱家的邻居。
从前有个女儿,二十多岁的时候得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留下个外孙女尚在襁褓之中。
那个孩子从小体弱,没人知道宋阿婆当初在丧女之痛后是怎么坚持把外孙女拉扯长大。大家只知道,宋家的小女儿,虽然多病却也平平安安地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