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桌上那个螺钿盒子递给姚芷衡,“你看这个。”
姚芷衡一打开,一对累丝金凤映入眼帘。尾翼点缀着烧蓝,凤喙叼着珍珠。
姚芷衡不只圣人何意,愣愣地又看向圣人。
“你才来宫里,见识浅,不认得也没关系。”皇帝十分和蔼,指着盒子里的凤钗:“猜猜,值多少钱。”
姚芷衡掂量掂量盒子的重量,“这首饰纯金打造已是宝贵,加上工艺和珍珠,当是价值连城。”
皇帝缓缓点头,将盒子从姚芷衡手中拿回。
“这对金凤,是圣德皇帝,也就是朕的皇祖母在位时,宫内御造。”皇帝看向金凤的眼神颇为珍惜,“你知道是谁把它拿到朕面前的吗?”
姚芷衡摇摇头。
“是大长公主。朕的亲姑母。”
姚芷衡心中开始忐忑,紧急想起张娘子那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自己摘出去”的建议。
“你说,这样好的宝贝,朕那位姑母那里还有多少?”
姚芷衡腹诽:“你的家事,真的容我置喙?”
“大长公主金枝玉叶,她之宝物即是国之宝物。”
皇帝听完姚芷衡的话淡淡笑了出来,“好一句‘她之宝物,国之宝物’。”
“可惜你错了……”他又开始惆怅。
姚芷衡屏气凝神,不敢少听一个字。
啪一声,螺钿盒被盖上。
“朕那位姑母,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国之下。”
姚芷衡心想:千等万等终于来了。
她扑通一下跪下去:“微臣惶恐。”
四个字一出口,姚芷衡心头仿若雷击。
原来说“微臣惶恐”的时候是真的微臣,微到随时没命;也是真的惶恐,惶到跪地求安。
心下升起对自己的一股冷嘲。
“你是朝堂新人不敢妄加揣测,可这些事,任何一个庙堂老手都了然于心。”皇帝说起这话,平静地像是谈论天气阴晴。
“姑母刚才来过,提醒朕要常怀仁心。”皇帝冷笑一声:“朕做皇帝已经十七载,可她依旧如同帝师。”
“朕只怕,朝堂里多的是她的学生。”
姚芷衡认命一般,将头安安稳稳磕在地上:“微臣惶恐。”
“起来,朕又不杀你,别学那些死气沉沉的人整天‘惶恐’‘惶恐’的。”
“你也去过姑母的府上了吧?怎么样?”
姚芷衡揣摩圣心揣摩得快要疯了。
“十步浮华,百步奢靡。天宫仙殿,见所未见;妙乐神曲,闻所未闻。”
“是啊,这般阵仗,怎不叫人生羡?怎不叫人跟随?哪怕没被邀请,也要看看能被邀请的歌姬是什么样的风度。”
姚芷衡缓缓抬头,看向皇帝沉闷的脸色。
“您是指,侍郎大人与大长公主……”姚芷衡不敢再猜下去。
“她一大早上过来,又是敲又是点,让朕善心仁慈。然后……吏部侍郎的事情就被你捅了出来……”
“可是,吏部侍郎的事情只有微臣在查,除了祁梁衙门那边按例问询过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姚芷衡话没说完,背上已是一阵寒凉。
是啊,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大长公主的学生呢?
脑海里闪过张娘子的话,棋盘与棋子。
玉金枝,怎么就不是大长公主的棋子呢?
姚芷衡有点不甘心,“圣人是九五之尊,难道也没有办法铲除异己?”
皇帝看姚芷衡的样子,料想她已经明了,脸色顿时畅快了许多。
他摇摇头:“就算朕是天子,她也是朕的姑母。除了制衡,没有办法。”
“制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