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哭着,也不嚎啕,只抽噎,小脸憋得涨红,眼皮早已经浮肿。
一只手还拿着馒头,坚持递给自己。
张棋音泪水汹涌,她颤抖地问:“你管我做什么……”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慢慢跪了下去。
那小孩现在倒收住了眼泪,“我知道你很伤心。”
“我常常伤心,所以我知道。”
张棋音颤巍巍接过她的馒头,失神地说:“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叫伤心……”
那女孩子泪水又涌了出来,泪珠连成线,哗啦哗啦往下掉。
“我阿爹……要……要喝酒,喝醉了……就打我阿娘,还要……还要骂我……”
“可他们……都说……我阿爹……是好人……”
“他们说……是我不对……”
“是我……没有照顾好阿爹……”
那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起来,一双眼睛肿得完全睁不开。
“他今天又喝酒了……”
“我害怕……不敢回家……”
张棋音不置可否,这样的家庭她听过太多。
男人把灾祸带给女人,然后责怪女人怎么不更加柔顺。仿佛把男人哄得心情好了,女人的灾祸就没有了。
只要这个男人在外和和气气,温良恭顺,就永远不会有人在乎他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儿。
所有人都帮着男人说话。
有时候,甚至他的妻儿都帮着他更好地驾驭他们自己。
苦难浩如汪洋,她如今一叶扁舟,自救都难。
张棋音这段日子浑浑噩噩的,总在想是不是托身为女人真的错了?
“你不敢回家,这馒头哪里来的?”
“我……偷溜回去……偷出来的……”
张棋音看着这姑娘虽然一直在哭,却还会因为好心生出一点胆气,不算全然无救。
“你觉得‘他们’说得对吗?”
那女孩坚定地摇头。
“不!”
张棋音忽然笑了,她问:“你几岁了?”
“十一。”
“正是读书的年纪。”她垂眼,掩住失落的神情。
“算了,我自己都是聪明累一生,”忽而抬眼望向女孩子可怜的面孔,满目柔情:“何必拖你下水。”
她揉揉女孩的脸,“回去吧。回家去吧……”
“哎呀!你个死丫头怎么在这里啊!”一个妇人急冲冲地拉过小女孩,力气极大,小女孩差点没站稳。
“阿娘……”
“快滚回去!你阿爹找你呢,理疯子干什么。”她阿娘生得有点姿色,只是劳碌疲惫把她摧折得如同枯草。
她推那个孩子,像赶一头牲畜。
张棋音察觉到那孩子身躯发抖,又有眼泪落下来。
她娘发怒:“哭哭哭,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还知道跑了,丧门。”
……
一进屋,推杯换盏声沸反盈天,碗盏酒罐撞在一起叮铃郎当。不止她阿爹,还有她阿爹的朋友们。一个个喝面红耳赤,嬉笑叫嚷。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吗。”
“弟妹,再添盘菜,麻烦了啊!”
“哎哟,麻烦什么,你们来就好嘛,本来朋友间多走动就多热闹。”那妇人一推女孩:“去给你阿爹倒酒,”又朝着屋里喝酒那些人笑着喊道:“我这就去做菜啊。”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走向屋里,呐呐一句:“阿爹。”
“乖女儿,给阿爹倒酒。”
她极力忍住害怕,颤抖着端起酒壶,桌间的气味糟乱不堪,熏得她反胃。
“你看看,这女儿还是好吧!还知道倒酒,”一个男人把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