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宝!就是一千个去了,也不在心上,一步一步的问了路,到朵落馆来。
朱春辉接着问道:“你手里拿的是猩猩绒,怎么一时就收买这许多?敢是神通师长还你银子了?”杜景山道:“我并不曾见甚么神通师长,遇着术术丞相家,要买我的宝贝玉马,将猩猩绒交换了去,还是他多占些便宜。”朱春辉惊讶道:“可是你常系在身边的玉马么?那不过是玉器镇纸怎算得宝贝?”
杜景山道:“若不是宝贝,他那肯出猩猩绒与我交易!”朱春辉道:“恭喜,恭喜!也是你造化好。”杜景山一面去开房门,道:“造化便好,只是回家盘缠一毫没有,怎么处?”猛抬头往房里一看,只见搭包饱饱满满的挂在床棱上,忙解开来,见银子原封不动。谢了天地一番,又把猩猩绒将单被裹好。朱春辉听得他在房里诧异,赶来问道:“银子来家了么?”杜景山笑道:“我倒不知银子是有脚的!果然回来了。”朱春辉道:
“银子若没有脚,为何人若身边没得他,一步也行不动么!”杜景山不觉大笑起来。朱春辉道:“吾兄既到安南来一遭,何不顺便置买货物回去,也好起些利息。”杜景山道:“我归家心切,那里耐烦坐在这边收货物。况在下原不是为生意而来。”
朱春辉道:“吾兄既不耐烦坐等,小弟倒收过千金的香料,你先交易了去何如?”杜景山道:“既承盛意肯与在下交易,是极好的了。只是吾兄任劳,小弟任逸,心上过不去!”朱春辉道:“小弟原是来做生意,便多住几月也不妨;吾兄官事在身,怎么并论得。”两个当下便估了物价,兑足银两。杜景山只拿出够用的盘费来,别过朱春辉,又谢了值馆通事,装载货物。
不消几日,已到家下,还不满两个月。凤姑见丈夫回家,喜动颜色,如十余载不曾相见,忽然跑家来的模样。只是杜景山不及同凤姑叙衷肠话离别,先立在门前,看那些脚夫挑进香料来,逐担查过数目,打发脚钱了毕,才进房门。只见凤姑预备下酒饭,同丈夫对面儿坐地。杜景山吃完了,道:
“娘子,你将那猩猩绒留下十丈,待我且拿去交纳了,也好放下这片心肠,回来和你一堆儿说话。”凤姑便量了尺寸,剪下十丈来,藏在皮箱里。杜景山取那三十丈,一直到安抚衙门前,寻着那原旧差官。差官道:“恭喜回来得早。连日本官为衙内病重,不曾坐堂。你在这衙门前略候一候,我传进猩猩绒去,缴了票子出来。”杜景山候到将夜,见差官出来,道:
“你真是天大福分,不知老爷为何切骨恨你,见了猩猩绒,冷笑一笑,道是:‘便宜那个狗头!’就拿出一封银子来,说是给与你的官价。”杜景山道:“我安南回来,没有土仪相送,这权当土仪罢。”差官道:“我晓得你这件官差赔过千金,不带累我吃苦就是万幸,怎敢当这盛意!”假推一会,也就收下。
杜景山扯着差官到酒店里去。差官道:“借花献佛,少不得是我做东。”坐下,杜景山问道:“你方才消票子,安抚怎说便宜了我?难道还有甚事放我不过?”差官道:“本官因家务事心上不快活,想是随口的话,未必有成见。”杜景山道:
“家务事断不得,还在此做官!”差官道:“你听我说出来,还要笑倒人哩!”杜景山道:“内衙的事体,外人那得知道?”差官道:“可知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们本官的衙内,看上夫人房中两个丫鬟,要去偷香窃玉。你想:偷情的事要两下讲得明白,约定日期,方好下手。衙内却不探个营寨虚实,也不问里面可有内应,单枪独马,悄悄躲在夫人床下安营。到夜静更深,竟摸到了丫鬟被窝里去。被丫鬟喊起‘有贼’,衙内怕夫人晓得,忙收兵转来,要开房门出去。那知才开得门,外面婆娘、丫头齐来捉贼,执着门闩棍棒,照衙内身上乱打。
衙内忍着疼痛,不敢声唤。及至取灯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