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并水用夫妻,竟领了冰心小姐,一同进京而去。正是:父命隐未出,女心已先知。
有如春欲至,梅发向南枝。
不月余,水尚书已到京师,原有田宅居祝见过朝,各官俱来拜望。铁都院自拜过,就都铁中玉来拜。铁中玉见水尚书是个知己,又有水小姐一脉,也就忙来拜,但称晚生,却不认门婿。水尚书看见铁中玉此时已是翰林,又人物风流,十分欢喜。相见加礼款接。每每暗想道:“这铁翰林与我女儿,真是男才女貌,可称佳妇佳儿。但他父亲前次已曾行过定礼,难道他不知道,为何拜我的名帖,竟不写门婿?窥他的意思,实与女儿的意思一般,明日做亲,只怕还要费周旋。”又想道:“我与铁都堂父母之命已定了,怕他不从?且从容些时,自然妥贴。”
过了些时,忽一个亲信的堂吏,暗暗来禀道:“小的有一亲眷,是大夬候的门客,说大夬候的夫人死了,又未曾生子,近日有人寄书与他,盛称老爷的小姐,贤美多才,教他上本求娶。这大夬候犹恐未真,因教门客访问。这门客因知小的是老爷的堂吏,故暗暗来问小的。”水尚书听了,因问道:“你怎生样回他?”堂吏道:“小的回他道:“老爷的小姐,已久定与新中翰林铁爷了。”他又问可曾做亲?小的回他道:“亲尚未做。他遂去了。有此一段情由,小的不敢不报知老爷。”水尚书道:“我知道了。他若再来问你。你可说做亲,只在早晚了。”堂吏应诺而去。
水尚书因想道:“这大夬侯是个酒色之徒,只为抢人家女子,幽闭了三年。今不思悔过,又欲胡为。就是请了旨自来求亲,我已受过人聘,怕是不怕他,只是又要多一番辱舌,又要结一个冤家。莫若与铁亲家说明此意,早结了亲,便省得与他争论了。”又想道:“此事与铁亲家说倒容易,只怕与女孩儿说倒有些为难。”因走到冰心小姐房中,对她说道:“我儿,这铁公子姻事,不是我父亲苦苦来逼你,只因做一日亲,早免一日是非。”冰心小姐道:“不做亲事,有什么是非?”水尚书就将堂吏之言,说了一遍,道:“你若不与铁翰林早早结了亲,只管分青红皂白,苦苦推辞,明日大夬侯访知了,他与内臣相好的多,倘若在内里弄出手脚来,那时再分辩便难了,不可十分任性!”冰心小姐道:“不是孩儿任性。礼如此也。方才堂吏说是有人寄书与大夬候,爹爹可知这寄书与大夬候,叫他上本娶我的是谁?”水尚书道:“这事我怎得知?”冰小小姐道:“孩儿倒得知在此。”水尚书道:“你知是谁?”冰心小姐道:“孩儿知是过学士。”水尚书道:“你怎知是他?”
冰心小姐道:“久闻这大夬候溺情酒色,是个匪人,又见这过学士,助子邪谋,亦是匪人。以匪为匪,自然结合。况过学士前番为子求娶孩儿,爹爹不允,一恨也;后面请斩爹爹,圣上召回升官,二恨也;今又闻爹爹将孩儿许与铁家,愈触其怒,三恨也。有此三恨,故耸动大夬候与孩儿为难。不是他更有何人?”水尚书道:“据你想来,一毫不错。但他既下此毒手,我们也须防备。”冰心小姐道:“这大夬候若不来寻孩儿,便是他大造化;他若果信谗上本求亲,孩儿有本事代爹爹也上一本,将他从前做过的事,一齐翻出来。”水尚书道:“我儿虽如此说,但冤家可解不可结,莫若只早早做了亲,使他空费一番心机,强似挞之于市。”
父女正商量未了,忽报铁都院差人请老爷过去,有事相商。
水尚书也要见铁都院,因见来请,遂不扮职事,竟骑了一匹马,悄悄来会铁都院。铁都院接着,邀入后堂,叱退衙役,握手低低说道:“今日我学生退朝,刚出东华门,忽撞见仇太监,一把扯着,他说,有一侄女儿要与小儿结亲。我学生即一口就回他已定聘了。他问,聘的是谁家。我学生怕他歪缠,只得直说出是亲翁令爱。他因说道:‘又不曾做亲事,单单定聘,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