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与激愤的其他人不一样,虽然没料到今天兔起鹘落瞬间发生的惨案,但面对黎皇的变化,心中只有一片平静与回天乏力的无奈。
“臣进谏”
“住口!”黎皇打断御史的话,阴冷地扫视一圈明显结成团体的下方文臣们,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金吾卫何在?朕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
殿内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愿靠近前方,也不敢不听命。有年轻些的少年郎解下佩剑,跪倒在地,“陛、陛下。”他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崔相治国呕心沥血,臣以为,他不会是叛逆,不敢上前。”
少年人总是天真意气的,黎皇听着他的话,好像被过去的自己,穿过时光狠狠打了一巴掌。
黎皇定了定神,怒道,“这老匹夫,竟圈了兵权,行窃国之事!罪加一等!”
少年金吾卫愣住了,慌忙去看跪在中间的崔氏族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听从内心善意的求情,换来的却是对他们的伤害。他怕被他们怨怪,也怕人说自己多管闲事。但看过去后,看到崔如许偏头露出的一个感激的笑,他忽地平静了一些。
他做的没错。
但一个小小的金吾卫做事对错,着实对殿内局势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重新站起来的中年武将向上一抱拳,“陛下,金吾卫不听陛下之命,臣愿为陛下分忧。”
或多或少没想到如今发展的武将们,也纷纷动了起来,“臣等为陛下擒拿案犯!”文臣武将之间有关系尚可的,也就有关系恶劣的,在若有若无的引导下,关系恶劣、反感崔氏把持政事的人数还更多些。眼看动起手来,在擒拿中,公报私仇的大有人在。
从高处看,与其说这是严肃又庄重的大朝现场,不如说是两批人的打群架现场。
黎皇看着两派泾渭分明的人,又看看他的儿子们,他眼前有些模糊,失神了一瞬,将文臣们的怒喝和绝望呼喊关在了耳朵外面。
他有些累了。
黎皇搭住内侍送上来的手臂,将自己沉重的身躯转移了一部分重量,“阻拦者,一并下狱,家小同样,待审问清楚再放出来。退朝。”
听到“家小”二字,文臣们脸上的难以置信更多了,从黎皇的话里,也听出了他的决绝与不容反抗,起码有一半的人,在恐惧中生出了退缩之念。有了念头,阻拦的动作也变得柔和起来。很多时候,自己能死,但牵扯到家小,就多出了几分顾忌。
崔如许估量着两边的实力,看到一人阻拦之下被打破了脑袋,瞳孔微缩。他低头理了理父亲的头发,眼睛酸得厉害,却干涩得一滴泪也落不下来,轻叹一声,“时也命也。”
事已至此,过去的许多布局在暴力破局下完全不能用了。
他靠近吏部尚书,低声道,“师兄,总有人要留下来在外奔走。狄罗人入秋前必会动手,别让父亲去得一点也不心安。父亲的尸首,就请你多看顾了。”
文武武力值悬殊,他的武艺十几年前就被废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剩下的一些人武艺也并不高明,金吾卫在表露出不愿意后就被人堵了起来,面对成名已久的将领们有几成胜算尚未可知。
杀是杀不出去的。与其让崔氏的故旧与门生都折在这里,还是先低头护住最要紧的部分。
狄罗人想要开战,如今的黎国,着实经不起朝堂大幅度动荡,这是家族的心血,也是百姓的家园,能多守住一日是一日。
嘱咐完,崔如许避开来抓他衣袖阻拦的吏部尚书的手,轻轻放下在荒唐又意外的攻击下死不瞑目的父亲头颅,起身拦住前面已经快打急眼的文臣,“我随他们去。”
“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