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初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片刻后,他忽而吃痛似的轻嘶出声,还没等碎刃反应,虫母就已经让人措手不及地红了眼尾,唇齿间溢出一缕细微又委屈的哭腔:

“呜……!好、痛……”

细嫩的、淡粉色的黏膜上赫然鼓起一条细如发丝的红印,大概是在含吮时,被刀翅螳的齿尖无意擦过的。只不过这一点意外情况不过是顺带,阮静初一边擦眼泪,一边悄悄地扯了扯乱七八糟的裙摆,遮住后腰的掐痕,虽然装哭可耻,但是这招的确是相当地屡试不爽,尤其是对某位将军

碎刃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然而出乎阮静初的意料,那一句含着哭腔的抱怨似乎成为了某种微妙的开关。碎刃一回神,整个人便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去,虫母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就不得不先手忙脚乱地哄起了人:

“碎刃?”

房间里一时沉寂,虫母顺手理好裙摆,从桌面上坐起了身。碎刃还在半跪着,阮静初想了一下,让碎刃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边轻抚着刀翅螳的黑发,一边绞尽脑汁地组织着安慰的话语:

“没关系,其实一点也不痛的。我……”

“对不起。”

“对不起,静初。”

碎刃又重复了一次,声音闷闷的。他没有抬起头,而是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少见地沮丧无比:

“不管我做什么,似乎都在让事情变得更糟。真的很抱歉,我明明不想惹你生气……”

哎呀。

把人惹哭了。

……

“没有那回事。”

阮静初哭笑不得地握住碎刃的手,两人间那几乎长达一周的微妙氛围终于在此刻无声无息地烟消云散了。阮静初在心底轻叹一声,耐心道:

“转换一下心情,好不好?有件事,原本我早就该告诉你,但是最近一直没有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将刀翅螳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年轻的虫母似乎对接下来的话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但他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想听一听它的声音吗?它有心音了呢。”

*

碎刃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个梦境。

那大概是某一次精疲力竭的厮杀之后,身先士卒的刀翅螳失血过多,陷入了凶险的昏厥。

他伤得太重了,以至于精神都几乎被从肉体上剥离。但已然昏迷的碎刃并不知晓自己性命垂危,只记得自己再次睁开眼时,置身于温暖而熟悉的黑暗里,耳边是液体流淌的声响。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知觉错乱的刀翅螳误以为自己置身于医疗舱之中,但与以往的医疗舱不同,这里没有令人不适的束缚器械,没有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更没有冰冷的监护音,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令人怀念的东西:黑暗无微不至地包裹着他、水流汨汨地轻抚着他,远处传来飘渺却坚定的细微鼓点声,他就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地沉沉睡去了,安心得像是再一次回到了母亲的身体,不必烦忧与疼痛,只要静静地感受血脉与灵魂的连结。

这一觉睡了很长很长,再睁开眼时,一大帮刀翅螳队员们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乌泱泱地挤在自家队长的医疗舱前。格林告诉碎刃,他足足昏迷了一个星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全身的血都几乎换了一遍。但碎刃并没有后怕,因为出生入死是家常便饭,他并不畏惧真正的死亡,只是夜深人静,当他独自躺在医疗舱里,一个人无言地凝望着天花板上的模拟星空时,心头还是会偶尔地掠过一缕微妙的怅然若失。

因为那样温暖而静谧的地方,大概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得见了。

可现在,他的爱人正牵着他的手,赧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