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丞相府,书房。
崔相手持黑子正和裴然下棋。
黑子一点一点围攻白子,白子很快就溃不成军。
裴然对下棋一事并不热衷,眼见要败了,他随意下了一子,让本就危急的白子败得越发快。
“这一次,云暮必死无疑。”
崔相悠悠落了一子,堵住了裴然的路,道:“事情还未见分晓,裴大人就这般笃定他会败?”
裴然压低了声音,“他捏着药方不肯给,皇上正恨他呢,没将他革了还是因为那张药方。”
“昧下军粮倒卖给东胡,他不死皇上怎么和那些死去的将士交代?到时他以药方换命,交出药方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
崔相见识过云暮的奸诈,他不敢全然相信裴然,“他当真一无所知?”
裴然拍着胸膛道:“消息都捂得死死的,丞相大人,我行事你放心。”
崔相提醒道:“这几日多派些人去云府周围守着,若是有可疑之人要通风报信,直接把人摁了。”
“我省得。”
这个计划他们一早就和梁文帝定下了,就算庄鹏飞不接这个差事,他们也会以各种名头安在云暮的人的头上。
另一边的云府,在庄鹏飞磕磕绊绊的话语中,云暮才知是有人将其带到粮仓,并给他看了那些装着稻壳的粮袋。而他并不知晓已经有一批顶着粮草的名义的稻壳被运到了润州。
那批粮已经到润州两个月余,下一批粮将在半个月后运往润州。庄鹏飞感觉天都塌了,恍惚间竟看到有御史拿着奏折要去勤政殿参他一本。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云暮被他问得直心烦,语气也带了不悦:“当初叫你推了这个事你死活不肯,如今差事没做好,被人钻了空子,知道怕了?”
庄鹏飞苦着张脸道:“下官也只是想为将军分忧。”
“本将军差那几个歪瓜裂枣?”
见他还不思悔改,云暮一掌拍在桌上,桌子被她的力道震得动了两下。
庄鹏飞此刻已经飞不动了,开始装起了鹌鹑。
云暮被气得心肝直疼,但当务之急是要将那些稻壳换出,为避免打草惊蛇,还不能去坊市购粮。
她盘算了一下,这些年暗中购置的田庄能拿出一万五石的粮,再加上陈年旧米,勉强能拿出两万石粮。可即便有了这些,还是不够。
她看向沈聿明:“王爷,您的田庄能匀出多少粮?”
沈聿明不管田庄的事,对此他亦不知,于是叫过文竹:“让钟叔过来一趟。”
……
“将军,弟兄们在杀敌,京城那些没良心的狗官夜夜笙歌也就罢了,如今竟克扣粮食,不顾我们的死活,这城池,不守也罢。”
副将捧着只有零星几粒米的粥水愤愤不平,最后一句多少带了些赌气的成分。
朝廷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余炳仁已经见怪不怪,他分给了副将近一半的米水,“我来想办法,让他们今夜暂时再多添些水,”
副将叹了一声,余炳仁虽为将军,但他半点架子都没有,营帐里的蜡烛彻夜长燃。第二日一早便去巡城,亦或是迎战东胡。
他才要把半碗米水再还给余炳仁,但对方已经放下了碗。
傍晚,寒风裹着风沙,刮在人的脸上划出一道道口子,几个鬼鬼祟祟之人推着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木板车出了城。再出现时,木板车上空无一物。
待他们回了营帐后,又有一人不知从何方跑出,清明的双目瞬间变成朦胧睡眼。钟其摸索着上了炕,将自己裹成一个茧子。
一个黑影落在他身上:“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