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祥凝眸看着她,良久才道:“殿下说笑了,微臣哪算什么地头蛇。”

朱挽宁伸手拢了拢披风,直言道:“说实话,如果我有选择,我也不想跟你合作,织造局这些年侵吞的油水不少,增造坐派,毋许稽延,逼得家家闭户割机,相率改业。”

冯庆祥:“殿下这可冤枉微臣了。”

朱挽宁:“你要是喊冤,诏狱那些人都得哭求六月飞雪了。”

这话不留情面,冯庆祥一时半会儿没接上来。

朱挽宁也不急,城门落锁,大家都不急着回去了,她相信冯大监在城外也有地方住,明日动手之前,她得把冯庆祥这边搞定。

阴沉沉的织造局总督忽然叹了口气,挥手退了大批扈从。

卫队退至神帛堂外,冯庆祥身边只留了一个提灯人,昏暗灯光下,他开了口:“殿下果真认为,织造局只是为了微臣个人而牟利?”

箭簇停在了指尖,金属棱面冰冷,寒意悄然蔓延。

朱挽宁挑眉,“我当然知道你跟宫里有关系。”

冯庆祥摇头,阴白的面孔竟笑了笑。

“殿下来之前,我干叔叔给我来了信件,嘱咐微臣要好好照顾公主,省得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公主烦心,就是殿下不来这一遭,微臣也从没打算给殿下添乱呐!”

朱挽宁眉心皱起。

不对。

她想起那些归属于南镇抚司却服务于织造局的锦衣卫,忽然从心底泛起纷杂的滋味。

冯庆祥没等她回答便径直说了下去,“微臣的干叔叔,殿下也认得,微臣被外派此地多年,叔叔不放心,拨了这些个锦衣卫来帮忙,说起来,和随行公主出游的那一批还是同年。叔叔这些年掌管东厂,委实不容易。”

朱挽宁微微闭了闭眼。

织造局连通宫中内务,跟大内总管张云翔脱不开干系,冯庆祥是张云翔一派,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张云翔和冯讪斗了多年,冯庆祥还认了冯讪当干叔叔,对两派人来说,无论是谁都难以忍受他继续在织造局总督的位子上继续坐下去的。

偏偏,冯庆祥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现在,甚至成了陪都三足鼎立的势力之一。

连自称都从奴婢变成了微臣。

064有些担忧:【宁宁......】

冯庆祥静静地望着她,咧了咧唇角,声音在空荡破败的神帛堂中更显刺耳,“......殿下,您说,我是为着谁,在挣这些钱呐?”

能够让张云翔和冯讪两大宦官头子安分的,普天之下,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

朱挽宁仰头,对着夜空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飞身落了下来。

程炳紧随其后,暗处的维月也跟着逼近了。

朱挽宁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是为皇帝办事,所以根本不怕我那些威胁是吗?”

冯庆祥诧异她直接将话点破,不过也懒得关心,“微臣不敢。”

朱挽宁抱臂摸着下巴,“这么说来,我确实没什么能拿捏你的。不过既然冯讪托你照顾我,那么冯大监对于我明日封城抓海盗的事一定不会插手喽?”

冯庆祥微微一顿,颔首,“若公主需要,微臣也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朱挽宁点头,“不插手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很好,那么第二个问题,无论你为谁办事,我要扶闻人家做织造局的对手。”

这几乎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冯庆祥惊讶地挑了挑半边眉毛,“殿下这是......在敲打织造局?”

朱挽宁:“随你怎么理解,话我给你放这儿了。”

064忍不住问:【为什么?就算要打破垄断,宋家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