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块僵硬的木头,便能将自己阻碍那么久,或许真是所谓的命运使然。自己一路顺风顺水数万年,最后落得被朽木拦在土下的下场,正当山穷水尽之时,又有人替自己将这块心腹大患拔出来了

来人不光将木头拔了出来,那只被冰雪冻得发冷的手还毫不在意地伸进了土坑中,将某样东西捧了出来,拿在手上。

姬停听见记忆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同命运早已为她们写好的注脚:“怎么连头也断开一截?”

她的另一只手伸向泥土内,将自己断开的头颅拾起,沿着断口重新安在神像斑驳陈旧的身体上。

这瞬间,姬停得以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因为常年脾气阴郁而变得阴冷的脸。她分明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天然,澄净,带有莲叶的青碧色,却紧锁着眉。姬停透过残败的神像,在这瞬间与她对视,由此刻起,两段迥然不同的人生,两份各异的灵魂在此交汇

在她们二人都浑然不知晓的、更早的时候,原来命运的红线已经紧紧地缠绕住了彼此。从此不再分开。

红线的伊始或许是姬停亲手割下用以喂养沈芙心的血肉,但真正开始绕住她们的转折点,却是沈芙心踮着脚手折下梅花,祭在姬停残败神像前的那个瞬间。

姬停指尖不自然地收紧。怀中的沈芙心仍在沉睡,她心跳狂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见沈芙心时会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她们早就见过,早在自己还被锁在神像中的时候……可为什么当自己真正苏醒时会在蛇沼,为什么那道戒凡音下的名姓咒会忽然失效?

吾真的确不是她的本名,可这道咒术却也实打实地将她困住了那样多年,除非中途出了什么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故

零零碎碎的回忆中,姬停瞥见小芙难得虔诚地对着自己的神像拜了拜,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自顾自地笑了一会,随即神情又落寞下去。终于,沈芙心下定决心,对着姬停的神像认真道:“……如若你真有神力,能帮我实现愿望,那便挑在我念头最强烈的那一刻显灵吧。”

姬停一时半会想不起小芙最终许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自己脱出神像的禁锢之前,真的有来得及帮她实现吗?

冥冥中,姬停预感到那个愿望非常非常重要。

零散的记忆就此中断,榻上躺着的玉衣上神直觉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姬停轻巧地翻起身,将睡着的小芙放平在床榻上,又仔细替她掖好被子。正当此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露出李剑台怯生生的半张脸:“……姬前辈,那什么,沈前辈让你醒了就快点滚出去找她来着”

姬停卷起外衫,在李剑台惊诧的目光中夺门而出:“我如今没空管她!”

沈凌苍坐在屋外的摇椅上,正边喝茶边看女儿放在仙界的火,见姬停闯出门外,顿时也不管茶了,起身拽她:“慢着,你想去哪!”

姬停挥开沈凌苍绞过来的灵力,身形矫健,三两下便翻下了仙山:“天塌了也等我回来再说!”

沈凌苍见她如此,的确觉得天塌了,直觉姬停绝对是冒犯了女儿,对着她的莲子宝宝干了要被自己砍头的大事。于是她一把打开半掩着的房门,见女儿还好端端睡在床上,顿时放下一半心来,回头逼问懵懵懂懂的李剑台:“姬停她跑什么?”

李剑台茫然摇头。她掩上沈师姐的房门,又重新陪着沈凌苍前辈坐下来。就在她们掩上门的瞬间,方才还安安静静躺平在床上的沈芙心噌一声坐起身,用手抓了一把身侧的被子,直到确信姬停的确走远了,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还好姬停不知晓方才我做的那个梦,沈芙心心想。即便是相拥躺在床上规规矩矩地不动,自己的心跳也快要冲破胸腔,如若不是隔着几层衣物,她怀疑姬停都会感知到她心跳的震颤。

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