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有人已跑到帐外,掀帘进来:“报帝师,赫律恒亲来叫阵!”

那是萧珣亲兵,宁宜真想也没想便从榻上撑着坐起身:“扶我过去。”

“你要上城?!你这样了还要上城?”

钟璃画简直难以置信,然而萧珣亲兵令行禁止,已二话不说将宁宜真扶起向外走去。钟璃画咬了咬牙,终于追上去搀住他,跟他一起登上城墙。

上头视野开阔、阴风刺骨,铅云愈压愈低,无数弓弩手、兵士与炮手已列阵待命,远处城墙后有人身穿黑甲负手站着,正垂头听着斥候军报。

连日血洗又激出萧珣身上那股血气,却更有种成熟内敛,气息沉静凛冽如剑。因着前不久被流矢所伤,那张俊美面容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宁宜真上城几步,他已听见动静,却并不意外,等人走近便沉声道:“再说与帝师一遍。”

斥候向宁宜真一礼,又报:“赫律恒与塔尥沙东西立营,为犄角之势,严立烽火,四面巡哨。”

几乎是随着他的话,地平上已远远现出一片火光浮动的黑影,几乎转眼便到了近前,暮色里黑压压有近万人。为首之人轮廓高大英挺,甲胄外饰有鹰羽与白色兽皮,正是赫律恒。

斥候已退了下去,城上军士持兵严阵以待,宁宜真却与萧珣对视一眼。萧珣先道:“春潦将降,骑兵南下不能久留。”

“捉来的俘虏所说的北原话彼此也有细微不同,雪鹰部轻骑并非都是赫律恒亲部。”宁宜真颔首。

数月连战以来,两人精神都已紧绷疲惫,加上心意相通,说话都是言简意赅。钟璃画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道:“你们打什么哑谜?意思是他们今天不会战?”

宁宜真能少说一句便是一句,萧珣替他回答:“北原十二部或许并不如想象之中团结,如今他们久战不下,又一连数日不曾与我军交兵,今日恐怕要有什么破局之举。”

与此同时。

城下北原阵中。

赫律恒眺望着城墙上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摩挲手中雪鹰弓,慢慢眯起了眼睛。一个略微年迈、鼻梁弯钩的男子打马越众而出,到了他身边:“赫律恒,城墙上的人就是你看中的阿兰那?”

赫律恒侧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塔尥沙,你应该称我为王。”

“呵呵。”塔尥沙笑容不变,“我毕竟是你的叔父,人前也从来都尊敬你,不过是叫你一句。勇士们今日精神很好,你为什么不把阿兰那抢回去?”

“我会把他带回北原,但不是今天。”赫律恒一双鹰眸里火光跃动,“勇士们是久张的弓,需要休息,作为口粮的牛马还在路上。”

塔尥沙目光闪动,笑道:“王,你似乎不如老北原王有血性。不过是几月没有攻下,你就想要放弃了?容我最后劝你一句,青鹰部的长老不希望见到你这样的决定。”

“盛朝的新皇帝和先皇帝一样善于战斗。”赫律恒冷冷道,“北原勇士已经折损许多。我不是祖父,与盛朝没有坠鹰之仇,更不会为了发泄怒气而屠城。我珍惜我的勇士,即便长老怨恨我,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

他说着已经弯弓搭箭,向城头射出一箭。箭矢尾带鹰羽,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去,锵然钉入城墙!

年六月,北原王赫律恒于城下射来议和箭书,请此役谋主宁宜真入北原帐中,商议战和事宜。

箭书被置于军帐案上,两枚鹰羽、一颗宝石在灯下熠熠生辉。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小声议论逐渐变成争论,主位上萧珣神情冰冷,从进了帐便一言不发。

这时门口帐子被撩开,有个高大男子风尘仆仆进来,甫一踏入便怒声道:“我不同意!怎么能让帝师独自前去?”

来人正是换防回来的聂飞云,此时满身尘土立在帐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