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极仓促的状况下分开了两年,不曾传书过只言片语书,眼前的男人却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以至于听到所谓的失踪消息后宁宜真不必通信就能得知他所想,前日在含光殿,更是不用说话便心意相通。

然而今日重逢,他却绝口不提前事,倒让宁宜真有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宁宜真斟酌片刻,开口,“如今外头什么情况了?”

“先生睡了一日又半夜。先帝已停棺,庶人萧玄得已经收押。明日便是登极大典。”

萧珣慢慢说着,趁他愣怔又喂他一勺药,温声细语道:“如今先生那些友人也都忙着。”

“萧玄得谋逆那日想放出天牢死囚,罗大人拼死守着,受了些伤。季大人正收拾萧玄得留下的烂摊子。

“聂将军私自从驻地赶回,却不好光明正大入城,如今在珣儿亲兵那里歇息着,明日大典再进宫来。听说他似乎还想和珣儿手下的人切磋一番。”

听起来并无不妥,宁宜真将药喝了,只觉得苦得有些没法思考,片刻才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从南地带了兵过来?”

美人窝在自己怀里静静喝药,不知道自己如今全部弱点、全部的一切都被人握在手中,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萧珣语气更加温柔:“嗯。萧玄得在佛寺藏兵,我比他人多些,就放在苍阑山。那些人最懂山林地形,是极好藏的,如今已带去城外大营安置。先生,珣儿问了钟璃画,先生如今身体又好了些,对不对?”

宁宜真一怔:“你已经与他说过话了?”

“他……”萧珣想了想措辞,顺手又喂了他一口药,“他好像对珣儿有些不放心。但珣儿已说服了他,给他找了些事情做。”

他语气里仿佛带着一点哄骗,乍听上去只是温柔孺慕,却将美人整个人圈在怀里,喂药时搂着他的腰,不动声色占据他所有知觉与注意力。宁宜真蹙着眉与苦药对抗了片刻,又问道:“禁军如何?各地驻军如何?外头可有人说什么?”

“萧玄得谋反之事已经世人皆知。”萧珣回答他,“朝中自然要整理一番,更有余孽要剿,却不急于此时。几位肱骨之臣皆已表态……”

他细细将情况分说,慢慢将大半碗药都喂完,这下再没有要问的了,宁宜真又沉思片刻,再也想不出如今有什么自己需要知道的,于是缄口不言。

美人经过前一日仿佛有些伤了元气,整个人都苍白易碎了一层,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眼里却含着不自知的恍惚。

而这是因为……

萧珣垂下眼帘,握住他的手,将他更紧地抱进怀里:“先生,可是还在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珣儿会陪着先生的。”

那似乎已经不是伤心,而是一种空荡,想要发泄也根本无处使力,宁宜真靠在他怀里,闻言疲惫地闭上眼睛,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萧珣眼里划过一抹幽光,没再开口,只低头贴着美人的头发。

如今的他才是先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一想到这一点……

他就忍不住觉得十分愉悦。

问过了眼前之事,到这时才有一些久别重逢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宁宜真平复了片刻心情,勉强打起精神问他:“跑出去两年,为何不写信?”

“珣儿有写无字信。先生这样问,在怪我吗?”萧珣闻言十分坦然地看着他,“是先生说过,想通了才能来找你。”

那些信纸空无一字,却承载了比言语更满溢、更炽热的情意,自从离开自己身边,他就是这副不掩不藏的姿态,此刻也将两人间的问题平静揭开,与两年前到处抓挠的多疑狼崽截然不同。宁宜真停顿片刻,只能迎着他的目光问道:“你如今想通了?”

“自然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