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文儒经典上过于用心,而是要学习天文地理、军阵舆图,乃至农田水利、骨骼经脉等等杂七杂八的学问:“经学为轻,技学为重。”
萧珣就算是个傻子,此时也该知道对方是真心为自己好了,一时却更警惕疑惑,摒退了下人,终于皱着眉问出来:“……你有什么目的?”
他此前想过无数可能此人想玩弄权术,培养他做傀儡皇帝,日后自己摄政;又或者将他拿捏在手心取乐,揉圆捏扁,最后作为给朝堂上某方势力的投名状……
但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是这种……认真的教法。
“不装乖了?”宁宜真察觉到少年尖锐的视线,神情却纹丝不动,慢慢把披风解下来,并不接他的话,“那就给我讲讲,你如何看待如今的盛朝。”
“……”萧珣呼吸一滞,许久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暂且老实下来,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人刀枪不进、滴水不漏,问什么都不会答,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才能有所进展。萧珣勉强按捺心中的敌意与恶意,一一与他对答,只想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与此同时闻见美人身上的香气,不知为何总是回忆起那日所偷窥到的画面,眼神不由自主往宁宜真肩颈处瞟去好几次,却只见他漆黑的长发,和隐约一点白腻的脖颈。
就这样一心二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到了用膳的时候,来的竟然是御膳房的宫人:“陛下给帝师大人和太子殿下赐菜。”
外头宫人鱼贯而入,各色食盒在小几上摆了满满当当,内中全是极为清淡精细的菜色,叫人一看便知是为了什么人精心准备。萧珣看着那些御膳许久不语,再抬头时神色又恢复了十足冷意,嘲讽道:“天子近臣,百年一人,帝师大人果然受父皇宠爱,东宫膳食实在是委屈了。”
少年像个刺猬,一受刺激就会竖起尖刺,宁宜真扫了一眼菜色,平静地给他夹了一筷:“殿下,食不言。”
“……”萧珣瞳孔竖起,如果是狼崽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碟,握着筷子的手迟迟不动,却见宁宜真已经自顾吃了起来,一时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
美人姿态淡静,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用膳,一举一动都是可堪入画的优美。萧珣看着他细白手指握着瓷勺在小盏里一撇,盛起汤往唇瓣里送,只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烦躁,仿佛是身体内部莫名发热,又好像是坐惯了的座椅上忽然生出什么东西,硌得他坐立难安。
明明是是天下人追捧探究的对象,是自己冷血的生父最爱重之人,此刻却就这么坐在他对面,一举一动都只有他才能窥见……
还给他讲课,给他夹了菜。
不,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珣自己在这里神思不属,对面宁宜真已经简单用完一餐,叫来太子侍读,细细问过了萧珣接下来一月的功课安排,这才起身离开,临走前道:“下月初六,还请殿下过府,行拜师礼。”
去他府上……!!
萧珣瞳孔缩紧,捏着筷子坐在原地,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
……
四月初六,帝师府上。
因宁宜真身体不好,仪式一切从简,更是从宫中换到府中,仅有雍帝内侍、东宫中人及云章阁数位官员参加。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宁宜真几位至交也在当日到府,乃是丞相之子季清辞、刑院罗执徐及小将军聂飞云,替宁宜真宴迎来客。
焚香以敬,净手净面,朱砂开智。几道拜师仪式完成,众目睽睽之下,萧珣端正下拜,一双黑眼睛神采奕奕:“先生请受孤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