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半段,少年眼里焕发出一点希冀的光彩,瘦弱的脊背挺直,隐隐可见长成后的傲然风骨。虽在孤苦境地中长大,心性却正直坚毅、不失慈悲,仿佛冰冷宫阙中乍然闯入的一抹灵动生机,假以时日,必有乘风化龙的契机。
然而宁宜真只是看着他,轻声道:“真是如此?”
萧珣一愣,只听眼前的人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的物伤其类,只是孤单?不是被困笼中,想死却不成,想活也没有余地?”
“……?!”
少年惶惑地睁大眼睛,显然难以理解,却听他还在继续:“不是举目四顾,无人相助,反而都是冷眼、是觊觎、是踩低捧高、是想要扒皮拆骨之人?”
“不是天寒地冻跑出来撞在人身上,想尽办法也要求得一个机会?
“不是恨?”
美人黑发白氅,一双清冷目光犀利透骨,淡色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令人心惊。萧珣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却不知他为何这样揣测自己,想辩白却不能,睁着一双小兽般的眼睛惶然道:“司书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奴亲近你,并非与你情深,只是因为你在袖口浸了羊奶。”
宁宜真目光落在他衣袖上,心平气和地点破了他:“别人不会察觉,但我身子不足,平时不沾荤腥,哪里有腥气一闻便知。”
“回宫不久,今天你已经做得很好。只是现在被拆穿,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少年睁着一双茫然的黑眼睛,被他说得低下头去,怔怔盯着自己双手。
而后他慢慢翻过手心,露出两边衣袖内侧不自然的湿痕。
四下一片静寂,只有险恶的寒风从园内穿过。少年埋着头,看不清神情,过了好一阵才喃喃道:“……方才只有你叫它锦奴。”
“不过是一只畜生,”他轻轻地道,“难道司书真的在意它的死活?”
宁宜真没答话,只静静观察他的反应,就见少年慢慢抬起头来,原本乖巧生动的小脸已经变得面无表情:“司书说的话,珣一个字也听不懂。”
“珣不懂规矩,却也知道不能任由人揣测污蔑。不远处有个冰湖,若是司书想叫人查验,为免受辱,珣也只能跳下去了。”
“便是在湖里冻死,也不过一条贱命,父皇想必不会怪罪司书。”少年直视眼前人,幽深瞳孔几乎竖起,一字字透着阴冷,“怕只怕朝臣讦奏,到时少不得要影响司书大人的清名。”
系统从刚才就已经惊呆了,现在才回过神来:「他竟然都是装的!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宁宜真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少年,一寸寸扫过每一根发丝。
眼前之人绝非什么稚嫩却倔强的少年太子,而是一匹潜藏山野十年的幼狼,只待长大就能一口咬断仇敌的喉咙。他细细看了一会,似乎终于从少年身上找到满意的答案,终于开口道:“明明还有许多方法,怎么就至于此?”
他说着已经抬起手,随手折了旁边梅枝,引得落雪簌簌,而后示意萧珣抬起手来。少年早已充满敌意,自然不会听他的话,盯着他一动不动。
宁宜真想了想,慢慢朝他走去几步,手中摘下几朵树枝上的白梅,和雪揉在一起。
而后他停在萧珣面前,牵起了对方的衣袖。
美人手不能提、气息病弱,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敌意,确实是无法造成半点威胁的模样,萧珣满眼警惕,又有狐疑,一时并未反抗,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随后他就见对方伸出手,将雪水揉在他的衣袖上,与此同时轻声道:“花香可以除膻。不能尽除,却能遮掩。”
美人袍袖拂过,素白手指牵着自己衣袖,浸染梅香的雪水逐渐透过布料、沾湿皮肤,萧珣瞳孔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