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他们曾经分手过一次,是李莱尔提出的,她说他们两个不合适。
那是她给她自己找的安慰理由。在时崇这里完全不算数,他认为他们两般配极了,他们看得清对方身上的关于人性的弱点,贪婪、虚伪、狡诈等等一切诸多不堪入目的贬义词。就这样见到对方还未彼此扶墙呕吐出来,还能并肩行走在一起,多么了不起。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诡异的对劲。
李莱尔弯弯的眼睛逐渐恢复成原状,不带笑也不带悲,眼珠子黑漆漆,只一味凝神地打量着他的脸,让人摸不着她的心思。时崇翻过身来面朝她,枕着手臂与她对视,脑子里兜兜转转地在想引导李莱尔说出确定关系的句子。
忽的一阵风旋过来,李莱尔的腿攀在时崇的腿上,整个人顺势一转压在他身上,而他被李莱尔手中的被子裹住,此刻却像几欲破壁而出的蚕被啄木鸟的尖喙夹住,动不了了。
“噢,原来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呀?”李莱尔的下巴搁在时崇怀里,语气上扬,那不是装出来的乖一种人为驯服的优秀品质,而是一种魅惑的企图勾引别人占有她的野生动物性。
“哪种?”
“就是你知道的那种。你知道的。”李莱尔故意用指尖戳时崇的挺立鼻尖,鼓起腮帮子像兔子在嚼胡萝卜。
“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时崇不知道从哪里腾出来的力气,甫一翻身,李莱尔从天旋至地,反被时崇压在下面了,脸上毫无懊恼,全然是目的达成的得意。
她勾出手指和他拉钩,俏皮地说,“答对啦。”
第53章 贪心无厌
“这几个是绣工老师的联系方式,还有这几个头像是前段时间新雇的门店员工,有哪些不懂的细节可以向他们了解。”
李莱尔操作手机,给陈明河介绍最近绣坊的内容调动。现在她的精力已经无法完全顾及到门店这边了,大多用来攻略刺绣服装设计的推广以及招商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更是难以抽身。
“你不生气啦?”陈明河一只手捏着眼睛边往上抬了抬,斜睨着瞧她。
李莱尔知道她父亲所说的是哪回事,上一次他们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她甩门跑到街上那回。这么久的事情,她几乎快遗忘了。陈明河倒还记着。
她倒想大大方方地说一点都不挂在心上,但这话说出口就是背叛自己,这些砂砾般的琐事就像一阵风湿,不会惹人频繁发病的,只要遇到潮湿的下雨天,关节就会疼痛酸胀到无法行走。
或许现今全然忘记了这痛楚,某天毛线条勾到记忆的挂钩,又要旧病复发了。
李莱尔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会介意,小时候你们根本不敢面对,真实的我和你们心目中的我……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我知道你们试图去接受了,只是我还是会很难过。”
陈明河扶在眼镜框上的手顿住了,良久,向上抬起另一只手将眼镜摘下来,借套在身上的衬衣擦并不模糊的镜片。
“对不起……莱尔。”
莱尔。莱尔。莱尔。
liar,liar,liar.
李莱尔不由自主地全身发紧,手心里冒出冷汗,她把恶心的反应从头至尾、从小到大都藏得很好,她从心底就讨厌这个名字,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个假人一样。
陈明河向她道歉了,这道歉到底还是不够丰满了,她胸口大洞呼呼地敞着风,远比陈明河的道歉尺寸还要大几圈。
这还不够。
她更想要另一位的承认,然而究竟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