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么说, 老夫人便点了点头,复而好半晌才问道:“不若请神医为鸢丫头瞧上一瞧?”
老夫人发了话,底下人自然是照做的,浮翠出了廊庑,遇见拎着药箱的谢远,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本意是想叫神医帮着走个明面上的过场,谁知他竟是像听不懂话似得, 到底是跟了去。
是以浮翠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回了婵娟院。
却说燕鸣歌照旧是躺在床榻上的, 谢远自顾自的坐在了次间暖榻上, 就见浮翠打帘进去。
听明他等来意, 燕鸣歌倒也不怪浮翠, 只换了身见客等衣裳, 半盏茶的功夫出来了。
有几日不曾见到燕鸣歌, 谢远瞧她面色更是要红润了几分,倒不像是浮翠所说倒神色不爽利。
这样倒念头才想起,就见燕鸣歌捏紧帕子捂在嘴角虚咳了几声,好半晌才道:“病体恹恹,本不该出来见客的,可想着若是叫郎君再空等,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知怎的,她话里话外的生疏是难以掩饰的,这份距离感是前几日初次见面时不曾有的。
谢远心中一沉,却只笑着问道:“小鸢儿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与哥哥我客气什么?”
他的嗓音温澜悦耳,与陆昀全然不同,可天知道昨日她为了哄的陆昀起身唤了多少句“哥哥”。
是此后再也不能直视这个称呼的地步。
燕鸣歌故意别开了脸,未曾接这句话,只温声道了句,“前几日见着郎君太过激动,一时间规矩体统倒全都忘了去,还望郎君莫怪。”
这便是不肯改口了。谢远掩下心中落寞,并未多言。
寂静良久,还是燕鸣歌复又开口,亲自为他斟茶。
谢远悠悠饮了口茶,这才面色稍霁色,好半晌才问道:“方才得了老夫人一句话,说是要我替你瞧瞧身有什么毛病,想来阿鸢不肯让我在老夫人面前交不了差吧?”
闻言,燕鸣歌嘴唇抿起,笑道:“这是当然。”
只是话虽这般说,她却不肯让谢远搭脉看诊道。
万一叫他瞧出这几日自己身体的亏空,是因为虚的慌,需要大补,那她还要不要脸面,还如何做人了?
故而谢远见她端坐在自个面前,并无其余动作,细心提醒道:“将胳膊伸出来。”
谁知就听的燕鸣歌扑哧一笑,故意调侃道:“你们神医又不是非得搭脉才诊出病来,不如这样,你只是瞧瞧可好?”
见谢远拧着眉,正要叱她莫要胡闹,燕鸣歌故意激了一句,“还是说谢郎君望闻问切前三样没学出个门道来?”
这话说得不好听,可谢远倒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小孩心性,怕自个诊出来小毛病,要挨骂吧。
故而他也就依着她的意思,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起初,他凝着她的眉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燕鸣歌抬头挺胸坐的端正,可也经不住人这般瞧,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觉得腰酸,连忙恼他一眼,笑着问道:“谢神医可是看出来有什么病症啊?”
谢远自然不甘示弱地认认真真说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他还当真瞧出来些毛病来,燕鸣歌听得入神,支颐望他,见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两人从天南聊的地北,谢远将这这些年来自个为了寻找谢迟,顺带着一路行医的见闻。
燕鸣歌听得入迷,等发觉时候不早了,竟是到了要用晚膳的时辰了。
想着自己怎生的也要尽一回地主之谊的,燕鸣歌便吩咐着浮翠流丹去厨房取膳食来。
甚至还特意提点了浮翠让厨房的做上一道鸡髓笋来。
金乌西走,落日熔金,天幕如被人泼了一层浓墨,顷刻间就变成黯然无光的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