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拎起裙子一角,另一只手提着的琉璃宫灯下摆坠着的琉璃流苏也因为她急切的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光影也左右摇晃,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被风给吹熄的错觉。

可就算是这样,她和褚羡的距离仍旧是越来越远。

眼看着,褚羡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江朝朝无奈顿下脚步,喘着粗气,冲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喊了声:“惊...惊鸿...哥哥,你能不能走慢一些,我...我有点跟不上你。”

其实,走到这里,她已经能够凭着胡厨娘几人传来的喧闹声知道了大概位置。就算没有人带路,她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走到曳风亭。

可她偏偏没有这样做。

话音未落,前方疾速的脚步声骤然停了一瞬,随即又一次响起,且越来越近。

单听脚步的频率声,他走得好像比刚才还要快一些。

江朝朝正想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又一次映入眼帘。

夜色笼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莫名的,江朝朝从他身上感到一种急切。

顷刻,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偌大的御花园,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低沉且带着些许自责口吻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他没做多余的解释,只是向她表达了歉意。

“抱歉。”

“没关系,你回来找我了呀。”江朝朝的呼吸依旧不太平稳,带着急促,唇齿微张,胸脯起伏不定。

褚羡看了一眼,就迫切挪开了视线,“走吧,曳风亭就在前面不远处,马上到了。”

这一次,没有走在前面,从她手上接过琉璃宫灯,与她并肩而行。

直到曳风亭,江朝朝的呼吸都还很急促。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就安静下来。

甚至可以说,这一路行来,她的嘴巴几乎没有闲着。

好在,褚羡看着冷淡,语气却很和缓,没有一次让她的话头落地。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像一只被初初驯服、桀骜不驯的野狼。

后来,褚羡回想这一刻,也觉得不可思议。

往日里,他和旁的异性相处,从没有刻意迎合过别人的习惯,更没有这么多的耐心,连回答她随便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都小心翼翼,字句斟酌。

归根结底,他从心底里把江朝朝当成了一个曾素未谋面的亲近小辈。她的父亲生前照顾他颇多,如今他不在了,江朝朝又到了京城,他理应多顾及她一些。

褚羡如是想。

更何况,她生得乖巧,他并不觉得厌烦。单是想起她在澶州城的过往,他就心生怜惜,想要对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唯一让他觉得为难的,就是她这声‘惊鸿哥哥’喊得越发顺畅。

褚羡听着,心惊肉跳,注意力四散,时刻注意着周围,生怕附近的旁支小道上会忽然冒出人来。

再怎么样,他也算是她的长辈,与她不是同辈,这些话让外人听了去终归不太好。

忽然,不远处的竹林发出一阵突兀的窸窣。

褚羡骤然顿下脚步,锋利的视线投向一旁影影绰绰的竹林。

与此同时,行走在他身侧的江朝朝也发现了他的停顿,也跟着止了脚步,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她能够确定,这条路并没有错。可他为什么会忽然停下来?

她心中有此疑惑,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惊鸿哥哥,怎么不走了?”

江朝朝一开口,褚羡便默默收起了准备往竹林方向走去的念头。

他想纠正她的称呼,垂眸看着她专注且天真地望向自己的眼眸,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后悔没有在她第一次开口唤他‘惊鸿哥哥’时开口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