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亮黄色床幔,大红花开满桌布,青瓷碗碟翠绿异常。
闻启不忍直视地闭了一会儿眼睛。
都是阿爹的心意,他在心里默念三遍,不要生气。
虽然审美上闻启不敢苟同,只要忽视旁边过于饱和的窗幔颜色,棕褐色木料在壁炉火舌映衬下,蔓上暖黄的光,倒也显得温馨。
这是他一二三四……说不清第几次上山。
他一上山,说明小公子心情又不好了,视线里千万不能有人存在。
但饭还是要送啊。
于是每回领到给他送饭任务的人,没哪个不是欲生欲死。
王爷只笑眯眯地说,能面送闻启之饭者,受上赏;于屋外码柴火亦不倒者,受中赏;能将点心置于屋外又落荒而逃者,受下赏。
这才勉强凑齐了几队“敢与闻启见面队”。
又到了晚饭时间。
闻启没关窗,掇了个矮凳坐在火炉边,脖子以下烤得滚烫,而北风拍在脑门上,脑子却清醒地打颤。
热气堵塞在下颌和脖子,连着耳根都发烫。
闻启感觉,他有一天会把自己给作死。
少年眼皮很薄,右眼上挑位置点着芝麻绿豆大小的痣,掀起眼帘的时候,平添几分狐媚。
可能因为瞳色太浅,肤色又胜于树上冰霜,有一种要命的魅惑。
却也极尽凉薄。
门外传来沙沙的声响,闻启耐心地等送饭的人离去。
换做往日,他要么偷偷守在林子里和他们捉迷藏,要么拉几个胆子大的进屋烤烤火聊聊天。
但他今日也没心情逗他们。
寒风带过木窗嘎吱一声响,闻启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实在听不下去这群蠢货的骚动,少年清了清嗓子。
尴尬的变声期此时却让声音显得更加不耐,像是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威胁谁。
烦躁。
心情实在不好。
他仍旧半阖着眼,瞳孔中焰火不带温度地跃动。
许是听见屋内声响,外面的沙沙声急促了些,然后肆无忌惮地变大。
最终。
“咚”的一声,响天震地。
林间惊鸟一飞而起。
闻启闭上眼睛,额角跳了跳。
屋外搬东西的几人也没料想事情会朝这方面发展。
傻鸡一样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哪个二货撞的……
就在几人顶着脸颊上两坨山楂红,目光呆滞想死的片刻。
旁边又是一声巨响。
闻启一脚踹开房门。
轻掀眼帘,蹙眉斜斜望过去,目光中有些幽怨。
椿?日?
他丢过去一块石子,落在松软的雪地里,悄无声息,毫无威慑力。
“喂,搬这么慢,想进来烤火吗?”
声音还有些稚嫩。
那些人一见着他,见鬼一般不由分说就作鸟兽散。
好像不是邀请他们去烤火,而是烤他们。
因几人衣裳颜色着实喜庆,冰天雪地里,几团大红大紫的花,肆意绚烂却略显狼狈地开在闻启眼里。
……
他这才不紧不慢扭过头看向屋脚的柴火堆。
勉强能看出原本三角的形状,现在像一滩烂泥,丝毫没有柴火的尊严。还似乎妄图给想靠近破屋的人留下重重阻碍。
智障才会被这绊住吧。
墙边的小桌旁还有用油纸包裹,整齐叠放的点心。
他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