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深雪发觉衣物里还藏了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张彩丝绣在绢布上的避火图,而且两边都是男子。以前云吞也不是没塞给他过,但亓深雪看了也起不出什么心思,随手就丢了,但这回不一样,就看了一眼,上边的小人就像是会动一样,其中一个还变成了卫骞的五官。
他面红耳赤把画绢团成一团,掖在了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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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连续泡三天药汤的缘故,他没办法出门,但也静不下来心写字读书。就列了份单子,让云吞找几个机灵活络的人,去到单子上所列的铺子里去查看查看。
云吞接过名单一看,既有糕点铺子,也有布坊绣坊,还有卖酒水的卖山货的,他纳闷道:“少爷,您调查这些做什么?”
亓深雪道:“我想开个杂物铺子。你顺便再找几个人,去看看有什么好地段在出售盘让的,也都叫他们记下来。”
云吞讶异了一下,他虽然不懂经商,但也并不赞同少爷这个想法:“杂物铺子那是下等人才会开的,少爷开这个做什么?是缺银钱吗,姑爷不是留了很多商铺给您,还有宝珠银号……”
没说完,亓深雪就“登”一声落下了写字的笔杆。
云吞口中的“姑爷”指的就是亓深雪的父亲,萧焕。
萧焕出身于泽州萧氏,祖上原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子弟仕途不顺转而从商,竟也经营出了一番天下。至亓深雪父亲这代,已经是商号遍布水陆各地,更有远洋的大船直通海外诸岛。
泽州号称天下粮仓,本就富裕,加上萧氏的经营,其繁华程度俨然胜过京城,又因靠海,常有许多异族靠岸通商,更是夜夜灯火通明,笙歌不休。萧氏虽是商贾人家,但年年都会襄助各地旱涝虫灾、捐助军资粮草,出手大气,行事又规矩,所以连朝廷也对其有所礼让。
更不提,后来皇帝微服南下的时候,与萧焕亲姐一见钟情,便是如今宫中盛宠不倦的萧贵妃。整个大宁,就更没有敢小觑萧氏的了。
当年那个将小亓深雪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老神医,就是萧焕远渡重洋从外岛请来的。
亓深雪自己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只是听府上的老人说,爹娘十分恩爱,即便是在街上闲逛都会牵着手。从相爱到成亲,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超过三天,阿娘经常陪着他四处行走,出过海,上过山,去过大漠草原,也见过千年不化的绵延冰川。两人在家闲居的日子很少很少。
后来阿娘因为生了他,身体愈发虚弱,吃不进东西,父亲会千方百计做出她爱吃的东西,只要她肯多吃一口,哪怕成宿不睡也心甘情愿。
再后来,父亲听说西南大山隐居了一位擅长治疗妇人衰弱的杏林圣手,不辞辛苦连夜赶往,路上累死了许多匹宝马,不眠不休地赶到后,还没来得及寻访,就收到家书,说亓雁熬不住……已经病逝了。
那之后,府上人就说,萧姑爷好像变了个人。
以前的萧姑爷,风姿卓绝,秀美儒雅,温柔体贴,文画双绝……但这些都一去不返,他变得常常饮酒、发呆,还一下子消瘦了很多,他蓄起了胡须,求仙问道,常常念叨着要出海寻访蓬莱仙人。
直到亓深雪三岁上下突然发病,寻遍了名医也不见起色。也许是这件事给了萧焕一个出海的契机,他决定到外岛去找传说中的老神医。
七岁那年,萧焕确实是找到了,但从此以后,萧焕像是了却一个心事般,一去不返。亓深雪就再也没有见到父亲,偶尔能收到萧焕从各地托人捎回来的信笺和手札,还有各色奇形怪状的小礼物。
他去了天下任何一个地方,愿意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庙宇里给亓深雪祈福,甚至把萧氏最大的银号起名为“宝珠银号”,但就是不回来看看他的宝珠,他的阿雪。
他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