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自己韬光养晦的计划,也没有时间避开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径直走到窦迁在宫里的居所,撩袍下拜,高声求见。
窦迁晾了他足足三个时辰。
眼高于顶的大太监们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求窦迁办事的官员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向小黄门打听他犯了什么过错。
蒋星渊忍着膝盖传来的寒冷和刺痛,低头看向面前的青砖,发现了这里的地面和宫门口那边的细微区别许是将作司的太监们有心巴结窦迁,这里的砖石样式奇特,青玉一样剔透的石材里夹杂着红色的脉络,质地也更坚硬些。
到底要跪多久,才能发现这其中微妙的不同?
蒋星渊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眸中闪过悲凉,片刻之后,又转为坚定。
直到四周的宫灯亮起,窦迁才在众多内侍的簇拥中缓缓走下台阶。
“万岁爷这几日胃口不好,待会儿传膳的时候,往他面前摆几道清淡些的饭菜,对了,尚食司昨儿个做的那道烧鹿筋不错,也往跟前挪一挪。”他事无巨细地交待着下属,经过蒋星渊时,脚步停顿,慢慢叹了口气,“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蒋星渊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然端端正正跪在原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小黄门悄悄走近,道:“老祖宗让你去聚景园的泉眼后头等他。”
蒋星渊以手撑地,活动着酸麻到失去知觉的双腿,好半天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花木幽深的御景园而去。
过了会儿,窦迁背着手、佝着腰独自现身,开口便是严厉的训斥:“你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娘的事我听说了,三王爷看中的人,除非她死,否则早晚要落到他手里!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咱们都是奴才,如何能对主子指手画脚?”
蒋星渊“噗通”一声跪倒,强压着哭腔说道:“老祖宗,奴才知道是在强人所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无论如何都不敢求到您面前。可我娘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身为人子,不能守在她身边尽孝倒也罢了,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在有心之人的设计之下嫁入王府,奴才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
窦迁听出他话里有话,皱眉道:“什么有心之人?什么设计?”
蒋星渊拣能说的说了,窦迁也暗自纳罕:“三王爷贪恋风月是有的,可我还从不曾见过他为哪一位女子如此大费周章……你娘生得很美吗?”
蒋星渊不好说他觉得絮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委婉地道:“王爷身边大概不缺绝色美人。求老祖宗出面劝上一劝,无论结果如何,奴才都铭记老祖宗的大恩大德,往后为老祖宗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窦迁闻言有些心动,犹豫许久,到底没有松口:“这件事我实在没法帮你。不过,你往好的方面想想,若是你娘服侍得好,有三王爷撑腰,你在后宫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蒋星渊绝望地仰头看向他苍老的脸,泄露几分少年的锐气:“奴才虽然出身寒微,却不屑做卖母求荣的事!”
窦迁颇为恼怒,却不好发作。
他在暗地里观察了蒋星渊许久,这孩子实在合心意,聪明、隐忍、有手段,与此同时,又懂孝道。
他要的是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干儿子,太蠢的人无法在吃人的后宫生存下去,太精明的人又信不过,蒋星渊恰好踩在完美线上,就连莽莽撞撞跑过来求他出手这件事,也令他满意。
可惜的是,他不愿得罪三王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拉拢蒋星渊的大好机会从手里溜走。
窦迁沉默了会儿,弥补他似的道:“这样吧,按照惯例,每年四月十六,圣上会带后妃和文武百官前往猎苑围猎。拟定后妃名单的时候,我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