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渊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然端端正正跪在原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小黄门悄悄走近,道:“老祖宗让你去聚景园的泉眼后头等他。”
蒋星渊以手撑地,活动着酸麻到失去知觉的双腿,好半天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花木幽深的御景园而去。
过了会儿,窦迁背着手、佝着腰独自现身,开口便是严厉的训斥:“你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娘的事我听说了,三王爷看中的人,除非她死,否则早晚要落到他手里!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咱们都是奴才,如何能对主子指手画脚?”
蒋星渊“噗通”一声跪倒,强压着哭腔说道:“老祖宗,奴才知道是在强人所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无论如何都不敢求到您面前。可我娘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身为人子,不能守在她身边尽孝倒也罢了,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在有心之人的设计之下嫁入王府,奴才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
窦迁听出他话里有话,皱眉道:“什么有心之人?什么设计?”
蒋星渊拣能说的说了,窦迁也暗自纳罕:“三王爷贪恋风月是有的,可我还从不曾见过他为哪一位女子如此大费周章……你娘生得很美吗?”
蒋星渊不好说他觉得絮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委婉地道:“王爷身边大概不缺绝色美人。求老祖宗出面劝上一劝,无论结果如何,奴才都铭记老祖宗的大恩大德,往后为老祖宗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窦迁闻言有些心动,犹豫许久,到底没有松口:“这件事我实在没法帮你。不过,你往好的方面想想,若是你娘服侍得好,有三王爷撑腰,你在后宫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蒋星渊绝望地仰头看向他苍老的脸,泄露几分少年的锐气:“奴才虽然出身寒微,却不屑做卖母求荣的事!”
窦迁颇为恼怒,却不好发作。
他在暗地里观察了蒋星渊许久,这孩子实在合心意,聪明、隐忍、有手段,与此同时,又懂孝道。
他要的是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干儿子,太蠢的人无法在吃人的后宫生存下去,太精明的人又信不过,蒋星渊恰好踩在完美线上,就连莽莽撞撞跑过来求他出手这件事,也令他满意。
可惜的是,他不愿得罪三王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拉拢蒋星渊的大好机会从手里溜走。
窦迁沉默了会儿,弥补他似的道:“这样吧,按照惯例,每年四月十六,圣上会带后妃和文武百官前往猎苑围猎。拟定后妃名单的时候,我想法子把卫美人的名字加进去。”
蒋星渊呆呆地跪在那里,如同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
他抿了抿唇,抬起衣袖用力擦擦眼睛,磕头道谢之后,起身就走。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梨香殿,见这殿中灯火通明,下人们往来穿梭,与几日之前的萧条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不是说告假两日吗?怎么又回来了?”卫婉难掩欢喜之情,亲自出门迎他,“来得正好,圣上新赐了一篮子柑橘,我尝着滋味不错,给你留了几个,你也尝尝吧?”
蒋星渊无精打采地点点头,问道:“圣上没有召主子侍寝吗?”
卫婉玉脸微红,道:“他去了贞贵妃那儿。身为君主,本就要雨露均沾,我们做妃嫔的,也该互敬互爱,哪有一个人独占圣宠的道理?”
蒋星渊听出她还是没有争宠的心思,皱着眉用力抓握手里的柑橘,挤出一大滩黄黄黏黏的汁水。
卫婉“哎呀”一声,忙不迭取帕子来擦,小心地看向他:“你……你不高兴?”
她想起他前几日受罚的遭遇,自悔失言,轻声道:“对不住,是我不争气,若是我……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