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才吸着气,强忍着手上的痛,勉强抬起头,不敢去窥视公主殿下的表情,却见看到那叫刘兵的侍卫站在公主身后,手里的铁钳子垂在一侧,兀自滴着血。
他心里一哆嗦,又扑到了地上,举着鲜血淋漓的手,哭道:“贵人,我与黎大爷真没说过什么。那天来了个病患,是我给看过的,恰巧黎大爷也在,就问了几句。旁的就真没什么了。”他半真半假的说着,想到当时人多眼杂,难免有人看到他们说话,立时又补了一句,“哦,后来那病患还来过一回,给他兄弟抓药。黎大人那天仿佛也在的。”
“那病患叫什么名字?”闵柔公主问。
“啊?我,我不知道呀。”曲大夫举着手哭:“每日里来来往往这许多病患,我哪里记得住。”
闵柔公主略歪着脑袋,像是审视般望了他好一会,才点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曲有才浑身又哆嗦起来,眼看着刘兵阴恻恻落下来的目光。铁钳子还滴着血,那上头沾着的,是他的血!!
可是闵柔公主却不再问话,转过身,从牢房走了出去。
侍卫刘兵也跟着公主殿下很快离开,狱卒提着钥匙过来,将牢门重新锁上。
牢房里恢复了原有的安静,侧旁不知哪一件屋子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和呻//吟。
若不是地上那一小滩混合着泥沙与稻草的血痕,适才一场人和事,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转眼失去踪迹。
只是手指上的剧痛无比提醒着曲有才,这一切并非幻觉,都是真的。
他终于还是挺过来了,守住了一段秘辛。只望那位俊朗的少年,也能够遵守当初,与他立下的约定。
米粒般的细雪,纷飞在京城街头,也如柳絮一般,一粒粒散落在皇家庭院里。
东宫的曲廊上,几个丫鬟护着小郡主在廊下看雪。
小郡主还不满五岁,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唯一的孩子。虽说只是个女孩儿,陛下却也甚是宠爱,刚满周岁时,就封了郡主之位。
太子穆启麟跽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一张棋盘。一个婢女匆匆走到门前,禀报一位东宫僚属求见。
穆启麟道:“请。”
婢女低着头出去,不一会,领着个男子进来,福了一福,又退出门去。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进了书房,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走到太子近前,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哦?”穆启麟略抬了头,说道:“闵柔?”
“是。”男子退开一步,也跽坐在旁,回道:“闵柔公主带着侍卫去了大牢,说是审问了几个人,听说,还用了刑。”
穆启麟抓了几粒棋子在手,转动着把玩,“黎少华真是横死在秀禾府了?”
“是。尸首已经拉回来。听说……听说都发臭了”男子一张书生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秀禾府,黎驸马,安仁药所。保和坊。”穆启麟哼笑了一声,“老三这局棋,布得可真费心啊。”
男子不好接话,只恭敬的低着头。
穆启麟道:“一个女人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且不去管她。多盯着老三一些,牢里那些人怎么审都不打紧,别给人下了药,死无对证,就没有意思了。”
男子点头应下。
黑白棋子对立分明的棋局,穆启麟捻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在白色玉棋的生门上,“哒”的一声脆响,截断了白棋的生路。
两个人刚谈完了正事,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低声细语,穆启麟问:“谁在外边?”
说话声停顿了下,一个娇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殿下,是臣妾。”
男子一听,便知这是太子良娣,姓凌。他立即起身道:“下官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