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他来广州了,是我……是我……”

那个顶着半黑不黄鸟窝头、总让人恨铁不成钢的弟弟,以后都不会在余晖滑进屋子的时候走进他的屋子,问他一声“哥,今晚整哪样”。

陈山野遇到许多事情都能扛下来,但这次他是扛不住了。

裂痕越来越大,碎石越来越多,雨越下越大。

阮玫清楚陈山野的性格,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事他就不会往外推卸,这是陈山野发光发亮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缺点。

无论钟芒是因为什么而死,陈山野都会归结于是他没看好钟芒,是他没及时发现他的不对,是他拉不住钟芒。

她用尽全力,想拨开陈山野牢牢锢住自己脑袋、像粗长藤蔓一样的手臂。

可陈山野肌肉绷得极紧不让她拉开,任由她的指甲在他鼓起的手臂上刮出一道道白痕。

“山野、陈山野!你……你松开,你看看我……”膝盖处的布料被污水浸湿,两颊的泪珠断了弦地往下蹦,阮玫哀求着,继续掰着陈山野的手臂。

“你不要看我,我好丑,又没用……”

男人崩溃的时候也像个小娃娃。

两只满身伤痕的小兽又一次在这会吃人的城市里互舔着渗血发脓的伤口,最终陈山野卸了力,阮玫拨开他遮住脸的手臂,捧起他憋得通红的脸。

陈山野额头太阳穴都鼓起青筋,黑长的上下睫毛挂着水汽,鼻翼一张一翕,那对黑眸是被吞噬去光芒的黑色月亮,坠进血海里。

他就是哭,也不见眼泪。

阮玫用拇指指腹从他的眼角抚至脸颊,再到下巴,帮他抹去隐形的泪水,仰起头在他发颤的嘴唇上轻啄着。

她压着他的后脑勺,让两片额头相抵,轻声细语却认真坚定:“你可以哭,你可以发泄,但陈山野,这不是你的错。”

她用力把湿漉漉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脖处,就用这么别扭的姿势紧紧拥着陈山野,自己却哭得比他还凶,眼泪一颗颗掉进他乌黑的短发里。

急诊大门开了关关了开,身后不时有急促慌张的脚步声和担架床滚轮碾过的声音响起,在这个每日都有生命来来去去的地方,没人有空留意隐在昏暗里的一对人有多么悲伤。

阮玫膝盖跪得发疼,小腿也发麻,肩膀上的布料悄悄地湿了,她依然挺直了腰杆扛住陈山野往下坠的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留在马路上的痕迹渐干,树叶不再滴落残存水滴,遥远的东边天空慢慢亮了起来,路灯闪了一下后熄灭,安安静静地退下夜晚的舞台。

阮玫眨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看那灰蒙蒙的天,拍了拍已经冷静下来的陈山野,哑着声开口。

“陈山野,天亮了。”

?Night.67

车来车往的马路是一条不会因为少了一颗石头就停下来的河流。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城市这个钢铁城堡日以继夜地,呼哧呼哧地运转着庞大身体里头的每一个或大或小的齿轮。

在多个繁华综合体商场中间夹缝生存的居民小区里有着数不尽的咖啡店和楼上铺,临街的霓虹灯牌从下午就开始点亮,桃粉色的灯管勾勒出一只抛媚眼的长耳兔,骚里骚气地向路人送出飞吻。

tony 看着镜里女孩的火红卷发,手指捻起发尾像花瓣般在指尖搓揉,不满地嘟起厚唇:“你确定好了?”

阮玫点点头:“是啊,来吧,以后还有机会可以染回来的。”

“是谁让你甘心做回乖巧清纯小白兔啊?”tony 纵有不甘,也只能打了个响指让工作室助手准备一下黑色染膏。

“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只是有一个场合,我顶着一头红头发去,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