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掀起一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门锁便响了一声,木门从里拉开一条缝,有冰凉冷气裹挾着微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推门走进,木门还没关上,陈山野已经被直晃晃撞进眼里的景象钉在原地。
店内面积不大,顶上垂着一盏琉璃吊灯,灯光穿过赤红、草绿和萌黄拼接的彩片玻璃,在屋里蒙上一层霓虹颜色。
也在灯下的阮玫身上流溢着迷幻色彩。
一瞬间,陈山野脑内有火树银花炸开,酝酿了一路的道歉还没来得及说,已经全被炸成碎屑拼凑不起来了。
金色银色的火花络绎不绝往四面八方喷溅,滚烫的火星蹦到他身体各处,密密麻麻,最后汇成一股烈焰直冲脑门儿,烧得他眼角发烫。
屋内明明光线昏暗,陈山野却能清楚看清阮玫的每一处。
黑色的蕾丝在洁白如玉的胸口上方烙下影影绰绰的暗纹,随着呼吸的起伏,好像两朵黑蔷薇微微摇晃着,绸缎如墨般在她身上流淌,衬得她肤色像牛奶凝成的白色奶冻,也衬得那头红发如火般炽烈。
炽烈得能把他的理智烧成灰。
陈山野这时才知道自己之前会错意,阮玫的意思很明显,原来他们都在期待着什么。
他反手锁门,弯腰把手中的背包和头盔放到地上,头盔没放平,骨碌滚过了一格墨绿花砖。
再抬头看她时,他的眼里已经带上了别样的光。
他往灯下的光圈走近一步,将她的红唇和黑眸收进自己眼里,话语从发痒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你说的叙旧,是叙这个旧?”
一瞬间,陈山野的眼神变得格外犀利。
那一刻,阮玫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惹到火了。
全身毛孔和血液都失了控,心脏“怦怦”跑得飞快,脖子后侧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得雪白。
可她还是挺直了背,眨眨眼回答:“嗯,就是这个叙旧。”
Night.08
陈山野微微垂眸,面前的女人十个圆润洁白的脚指头微蜷着,像河边浸在清透月光下的光滑小卵石。
只需一步,他已经跨到阮玫面前,把她笼进自己的影子中。
如山的阴影笼下来,阮玫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无法呼吸,本能地想后退,但在她后退的那一刻,陈山野伸出右手绕到她背后,将那藏在背后的纤细手腕扣住,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陈山野由上至下地看阮玫。
她的额头发际处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仿佛是饱满多汁的野生浆果,一双眼珠黑得像刚洗过的玻璃珠,里面藏着许许多多彩色碎片,还有他。
陈山野始终对阮玫的举动有些不满,蹙起浓眉道:“你的胆可真肥,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如果我是坏人那怎么办?”
“你别误会,我这也是第一次……”阮玫转了下手腕,却被钳得更紧,嘀咕道,“而且要是你存坏心,一年前早把我家里的东西搬空了。”
那个时候虽然阮玫把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卖了,租的那公寓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这个词来形容,但搬家的行李中还剩有一两个留做门面用的名牌包和首饰,以及工作用的单反和笔电,而陈山野除了那袋垃圾,其他的东西一样没碰。
甚至连那一晚的代驾费阮玫都没付给他。
“你说,你是坏人吗?”阮玫索性不再乱动,定定地看着陈山野反问道。
陈山野松了些手劲,指腹在她腕骨处轻揉:“我不是,但我也没多好,那一次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阮玫呵呵笑了一声:“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
她的眼里掉落着细碎斑斓的星芒,陈山野想起深夜里的那些幻梦,目光又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