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起精神,面前唰地跑过个人,那人冲出半米,急急用脚底刹住车,重新倒退回来,一口气还喘没匀,便大吼:“江老师,出事了!”

他高一到高三都有教,这学生他有些印象,应该是高三的,他推推眼镜:“开学第一节课就教过大家遇事要冷静,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哄哄的?”

“真有!”男生回想起什么,瞳孔急剧收缩,鬓角争先恐后泌出汗液,他尖锐地道:“老师,范维跳楼了!我亲眼看见的,就从六楼,一下就跳下来了,好多血……”

“跳楼?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没开玩笑!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是真的,就在宿舍楼西面!”

温市高中的本科录取率可以跻身全国前十,课业算是重,但也不至于压着人连口气都喘不过来,跳楼这个词不夸张地说,建校几十年来没遇过。

江老师眉宇肃起,打量到男生没撒谎成分,瞬间认识到事态严重性,他边跑边问:“你和范维一个班的?他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男生还小,第一次遇见生死,舌头不利索,脑子也转不动:“什么不对劲?”

“你仔细想想,”江老师抑制着心跳,尽量让声音平和,以此抚慰学生的慌乱:“他近几天考试是不是失利了,是不是被老师单独叫过,或者,是不是受了些情伤?”

青春期的小孩做傻事,大多数,无非围绕这几点。

男生艰难回想,汗水滑到下巴时,他才快哭出来似的地说:“没有,不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意识到从大脑完全混乱的学生这里得不到有用消息,江老师停止浪费口舌,加快速度赶往事发现场,他甚至不用学生指路,光凭连绵的尖叫和嗡嗡的议论声,就迅速地找了过来。

他是个成年人,活了四十多岁,可也和现场十来岁的高中生一样,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破碎的肢块,浓郁的血腥味,一颗将将与上半身接连的头颅倒在血泊之中,侧着,那双眼睛看着所有人,范维死前没有闭眼,嵌在眼眶里的瞳仁毫无光泽、大大扩散。

围观的人不是想看,只是腿软了,傻在了这里。

“报警没有?其他老师知道了没有?”江老师撑起理智,一遍遍问:“报了是吧?好,当时目睹全程、或者和范维交好的学生全部到我这来,我需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大概说了三遍,脚底扎根的人群才稍稍有了动静。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主心骨,主心骨在,他们才能恢复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在江老师不厌其烦的询问下,渐渐有学生开始动了,但没有人站出来。

江老师拧起眉,他最不愿见到漠视同学生命的事情发生,而现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样子,让他浑身发寒:“没人愿意说吗?你们一起生活的同学死了,没一个希望知道他为什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