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一旁的李荀和平时一样冷淡且沉默。倒不是不自在的沉默,就单纯的不想理人。他不论穿着打扮还是淡淡的气场,在那酒楼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阮元元家的亲戚鼓起勇气跟他搭了几次话,聊小时候见过面、没想到长大后如此这般云云,他回得简短勉强,到开席前也没人再敢同他讲话。

阮元元在冯小米那件事后便收敛了脾气,也懂得照顾人了,但在这个月圆的夜晚,他实在没办法分出太多注意力给李荀。

他一开始忙着去主动招呼许久没见的堂弟堂妹们,等压轴出场的大伯小叔一家到齐,又忙于给桌上的大伯、大娘、小叔、幺婶、奶奶敬酒,索尽枯肠想敬酒词,想着要跟家人们说的话。

虽然也没人提之前待他好或不好,他还是主动表示自己年轻亦有冲动之处。

但家人们并未对他的自省有所表示,面上甚至有几分不太友善的尴尬,眼神灵活又凝滞,氛围短暂地有些窒息。

年轻的堂弟阮海洋倒满空杯,轻松打破僵局,不屑道:“大过节的你说什么呢?还指望家里原谅你吗?明年我考公,就因为你,政审都不一定能过。大家好心好意按下不提,你是看不来脸色还是读不懂空气啊,非得跟这装屌。”

阮海洋噼里啪啦输出一大堆,临末了,小叔才拍拍他手臂:“行了行了,你考试的事,再难家里都会给你想办法。实在不行,你一个常大金融专业的,还怕找不到工作吗?这里有的是人能给你安排。”小叔眼角瞟到李荀。

李荀有一阵没吃药了,但他并不打算喝酒。姚乃锦的意思也是让他最好别喝。

小叔别有用意地举起酒杯伸向他,口中说着:“小荀啊,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来,小叔这也不搞那些俗的,讲什么长幼尊卑,我敬你一杯。”

李荀维持着离饭桌四十厘米、碗筷不动、抵在座椅靠背上的姿势,看了阮元元一眼。

阮元元咬着嘴唇在纠结阮海洋刚才的话,胸口起伏,脸颊发烫,并没有替他挡酒的意思。

不是说好了照顾自己吗?

李荀看他那么快地食言,并未对此多作表示。

他冷淡地开口:“阮海洋和他不是直系亲属,就算他把这个酒楼炸了,尸横遍野,也不影响阮海洋考公。”他拿了阮元元面前倒好的、甚至还喝过两口的花生浆,对着阮元元留下的唇印抿了一口,“星衡集团只有一线端口收金三所及以下的本科毕业生,入职考试比考公难一点,他要去,最好先去国际排名前50的大学留个同专业的学。如果就这个学历,旗下子公司”

金三所就是在国内金融专业最好的三所大学,里面并不包括仅在本市相对较好的常石大学。

小叔当然拉不下脸主动相求,敬一杯酒已自觉是天大的让步了,话未言明,李荀也没有直言拒绝。但他话里那股什么杂牌学校的味道,已经让阮海洋一家面赤唇白。

但在市场上,星衡集团的合作公司和子公司其实也是非常体面的去处。

阮元元看场面不对,立马抓住李荀的手,向小叔道:“哥的意思是海洋很好,但他不是星衡集团的直接股东,他和家里关系也比较敏感”

李荀看了阮元元一眼,觉得很好笑。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为家族所接纳啊,多么担心家人们再次厌弃他啊。

他那么在乎,在乎到我不满之下的维护都视之为阻碍和烦扰。

李荀笑道:“我的意思是杀人犯可以去集团当领导,阮海洋不可以。”

当他说出“杀人犯”这三个关键字的时候,阮元元的脸色瞬间煞白,而桌上其他人也顿时噤声。

既没有了偷瞟李荀的窃窃私语,也没有了彼此俯首附耳的家常寒暄,举筷子的慢慢收手、喝酒的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