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日光,也没有白云,仿佛是用最为纯净的蓝色涂抹在天上,凝固成永不黑暗的天空。
可叶浮生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流风居的桂花树下跟楚惜微对月饮酒。
更令人惊异的是,叶浮生觉得这里眼熟。
(二)
夹岸花林,飞禽走兽,流水浮烟,天光永明。这一切,与他数年前那场生死一线的玄妙梦境重叠在一起,只是这一回再没有什么力量推着他往前走,流水的尽头也不见了那扇伸出手臂的门,岁月万物都静好如画卷一样。
“兔崽子你怎么又”
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叶浮生听得破风声至,本能地侧头躲过一只飞来空壶,眼角余光瞥见绯红人影由远至近,忍不住道:“师父,你就不怕这一壶真砸我脑袋上?”
“哼!”顾欺芳翻了个白眼,忽然一抬脚把他踹翻在地,足尖踩在他肩头上,俯身捏住他下巴左看右看,“我还道你天天找死,干脆这回让你死个痛快,结果……是生魂入梦来?”
叶浮生觉得肩头劲力一松,拍拍屁股站起来,围着顾欺芳打转,像个找鸡蛋缝的活苍蝇,看得顾欺芳眼烦心更烦,一巴掌把他拍开,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以为长得比为师高,就让为师改口叫爹吗?”
“不敢不敢。”叶浮生乐不开支,把那件搭在女子肩膀上的道袍拢了拢。
顾欺芳问他是怎么来的,叶浮生将蜃珠的事情一说,不出意外又换来一个爆栗。不过,这次顾欺芳没有再急着赶他离开,而是牵起他的手向长河彼岸走去。
三十二岁的叶浮生早已经比她高了,幼时牵着他走街串巷的师父,如今叶浮生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然而,他走得不快,任顾欺芳牵着他往前走,恨不能把满心满耳都掏空,全装进师父絮絮叨叨的话
“下次祭酒别拿桂花酒,我都喝腻了,换烧刀子!男子汉大丈夫喝这甜酒有什么意思?”
“您不懂年轻人的爱。”
“在孤寡多年的老鬼面前嘚瑟,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找死,我高兴。”
顾欺芳二话不说就把他打了一顿,打完甩甩手,叉腰抬头:“到了。”
叶浮生揉揉脸,只见面前是一个与凡间乡村别无二致的地方,土地阡陌,屋舍错落,除了没有炊烟和家畜,看起来就像再平淡不过的农庄。
不平淡的是,在村头空地上有一位老人在晒书。
阮非誉故去多年,他的大弟子曲知秋接过法政重担,关门弟子陆鸣渊担起三昧书院,成为新一代“南儒”指日可待。然而,陆鸣渊是个实心眼儿的书生,每年清明和忌辰除了给恩师烧上一大堆香蜡纸烛,还附带自己手抄跟搜罗来的诸多文本,以至于老爷子在此的生活不仅不无聊,还书满为患,连隔壁谢家的空屋子都被他借来放书本。
叶浮生先是一愣,正准备打个招呼,就看到旁边有一名高大英朗的中年男人过来,本是冲着阮非誉去的,却在看到他们两人时驻足。
见到他的一瞬,叶浮生就眼光微沉,纵然这男人手无寸铁、一身布衣,仍有铁血之气扑面而来,在他开口时,耳边似有金戈铿锵,转瞬后消泯无形。
叶浮生又看了一眼阮非誉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顾女侠,这位是……”秦鹤白看到叶浮生,以为是顾欺芳的后生晚辈遭逢不测英年早逝,想着直言“节哀”不大合礼,便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这位赶着去投胎吗?”
“……”看来秦大小姐开口得罪人、一句聊死天的德行真不是义父教出来的,叶浮生如是想道。
顾欺芳没好气地说道:“兔崽子走了狗屎运,梦游来这儿串串门,天亮就得走。”
秦鹤白看了一眼叶浮生脚下的影子,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