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里不傻的人未必有她们俩过的开心哩。
谢俞的婚事安排在那一年五月,山上野绣球开了一丛又一丛。
傻儿娘是个细致人,幽蓝绛紫的花围着茅屋种了一圈,眼看要成婚又用长剪子剪开捆成一束一束的把茅屋装点的漂漂亮亮。
谢俞是个傻的没有娘家,傻儿娘就用自己的旧嫁衣改了针线给她缝了套新的。
那天早上里长娘子起了个大早,给谢俞穿上红嫁衣,戴上红绢花,抹上花泥捣碎的口脂,村里讲究个喜庆,连俩脸颊蛋儿都抹的红彤彤的。
她坐着轿子问人:“见姊姊.......”
村里人都笑着告诉她,是咧,马上就能见着了。
这样一个可怜的孤女,成了婚,就在村里有了根系,以后傻儿的爹娘就是她的爹娘,傻儿的姊妹就是她的姊妹。
村里只有一里来路,从里长到傻儿家不到一盏茶功夫,但却一辈子没走到。
装饰着大捧大捧蓝紫绣球花的花轿落了,轿帘被缓缓掀开,傻子却没听见声音,时间显得好漫长。
里长嘱咐过她不能掀开盖头的,不然就见不着姊姊了,她急的手直绞袖子也不敢掀开盖头。
很久很久才有一只手将盖头掀开了。
傻子这样着急在那只手刚刚掀开的瞬间就自己钻了出来,红的脸,艳的脂,一双清清透透的眼睛,穿着大红的嫁衣,懵懵懂懂的坐在堆叠的花簇里。
月逻敕倾身钻进花轿,身后是五月炽烈的天光。
那光亮那么亮,刺的花轿里的姑娘微微闭上眼不敢再看。
月逻敕是少见的美人,此刻也显得狼狈,在山里风雨当中不停歇的穿行,雨后的枯枝烂叶沾了一身,柔媚天成的五官也显得疲惫。
那双疲惫而瑰丽的眼睛在隐约的泪光中绽出笑意。